青瓷茶盏被砰的一声用力放置到杨木方桌上,茶盏里温热的茶水也因此溅出到桌面外,林瑾低耷着脑袋殷勤擦拭,做出一副狗腿子的模样,想借乖巧让师父消消即将爆棚的怒火。
他拜师胡大夫数年,除了学习到其身上的一身药理、悬脉本事外,也没少听其反复交待该如何明棋保身。
毕竟医者这份职业自古而言,都在高危职业里牢牢的占据着一席之位,在那人人平等的现世中,每年都有无数优秀医生陷毁在医闹事件里,更别论明确将人分类为三六九等的封建王朝。
虽然不是人人都不讲道理,但真到生死关头时,谁能确保对方一定能恪守君子之风,而不是肆意仗势牵罪于人?
当初他不就是这般栽进去的,以至今蹉跎一生,连累妻女只能陪自己过着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越想胡大夫越冷静不下来,林瑾除了是自己的入门弟子外,还是自己看好的未来女婿,他希望林瑾的未来坦荡而平稳,能同婉儿安稳幸福的过一生,这种权贵子弟能远离多远就远离多远。
“师父息息怒,你老刚才给那赵公子搭过脉,也知其恢复的特别好,只要继续保持这状态,不出一月他就能恢复的七七八八,到时候咱们这便能恢复往日太平了。”重新又给胡大夫斟了杯茶后,林瑾避重就轻的嬉笑讨好道,天知道在纪里长身后看到师父时,他是如何的惊慌失措。M..
原想在赵辙病情稳定后,他再找时机同师父好好讲解下此事,没成想纪里长速度这般了当,连夜将白县长带回来不算,还绕路把师父也给捎来了,这是生怕事情不引人注目?
“糊涂,你一个刚坐诊没半年的后生,怎敢接下医治广靖侯公子的差事,就算是那三公子强压你接诊,你也该同为师商量一番,如此莽撞行事,万一有个差错,你让为师如何同你爹娘交代?”一提到那被金针扎成刺猬的赵辙,胡大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脉若玄火、气若游丝的鬼样子,完全是一脚人间一脚阴门,若是中途出了半丝意外,明日大家都可以商量去哪吃席了。
“还有那葫丸是怎么回事?这等还不能十分确定药性温稳的药丸,你怎么敢直接拿给病人服用?
给那大山小山兄弟用了便罢,你怎么还敢推荐给那二公子使用……?”剩下未能讲下口的便是,不论那孙太医还是温言峰,他们都有家世背景能撑腰,若那赵辙救治失败,那自荐使用葫丸的阿瑾,绝对是这事故的背锅侠。
眼见胡大夫越讲气越急,林瑾忙急出声解释安抚道:“这事一开始徒儿便是推辞的,后来赵三公子几番软磨硬泡,徒儿也没松口过。
后来不知怎的,赵三公子去信给京都侯府,让那赵二公子千里迢迢赶来,加上纪里长也示意徒儿试试,言不论结果如何他都站徒儿这边。
事情到了这一步,徒儿也没了别的办法。
加之又处于年节时,师父您整日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徒儿原想着等你闲着再同您商量,谁成想侯府之人来的这般快”。
不管原先是怎么打算的,现在林瑾只想将锅都先甩出去,让其他人分担些师父的怒火,否则他怕是要完。
话落偷瞄了眼胡大夫,见其脸色好看了几分,林瑾忙又趁热打铁道:“至于这葫丸,除了那大山小山兄弟俩外,徒儿还在年前给北街义诊时,分放给许多百姓试用了,退热反响都十分不错”。
葫丸这事自己虽没拉住胡大夫明讲,但自己在永和堂搞的小动作,也从未有过半分掩饰,胡大夫应该早就有所耳闻,只是自己做事谨慎,病人服药后的二个时辰内,都让其留在专业腾置的房舍里,有任何不适便于自己马上去诊断,所以从没有闹出错处。
胡大夫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他不知该夸阿瑾还是继续斥责阿瑾,但不论怎么,他都不得不承认阿瑾的天赋优秀,虽然胆子大到能跑马,但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便能自制出一种新药丸,试药时也未出错惹出人命,这是何等的惊艳绝伦啊。
闷了好半响,他才伸出手道:“赵二公子的事暂时先放一边,这账事后为师再同你慢慢算,先把你身上的葫丸交给为师看看”。
自同族里彻底掰扯开后,永和堂的大小事务都全压在自己一人身上,忙前忙后又要坐堂出外诊,以至于一时错眼没紧盯着阿瑾,没成想,这一错眼功夫就给自己爆了个雷出来。
林瑾从腰包上摸出一小瓷瓶递过去,这东西就是基础提出的大蒜素,加上几味保质中和的草药,配上蜜蜡捏成丸罢了。
当然,碍于中西方的刨制药材手段不同,提取药材药性的方式不同,哪怕是胡大夫这种沉浸药理数十年的医者,也不可能仅凭肉眼或入口延尝,便能轻易得出其中的关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