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林溪和刘妈母子一起收拾碗筷,让四个孩子都回房去看看书。
而沈忱和完颜还坐在院中。
等林溪三人去厨房后,完颜面上那点故意装出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提起了先前未完的话题,问道别:“都那么久了,考虑的如何?这次和孤一起离开吗?”
沈忱拧眉。
完颜慢悠悠的喝着沈忱家中惯喝的药茶,说出的话却是令人凝重。
“孤可没有骗你。此次孤来大秦,是跟着南境来秦朝贺的使节来的。本想看看大秦皇帝怎么暗中做了那么多动作,是不是要做些什么事,却发现了一些有意思。”
“会发现,是因为上一次来时孤虽然人回去了,却尚在大秦留了些人手探子。事实证明,孤此举属实是先见之明。那些探子查到秦境里仍有旧党余孽,而且就和孤命人着重盯着的几个官员有所往来。”
“当然,来往什么,孤的人暂时没法查到,却发现了别的。那来往的官员里有个人,在办差事的时出了差错,自请下放到地方。孤叫人查过,那官员出的错其实是可以避免的。换而言之,是他故意出错离开京城的。而他下放到的地方自他上任后,接连出事,听说还出现了场天灾,致使百姓良田被毁,几乎颗粒无收。”
完颜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沈忱:“而这些事,你们的皇帝似乎一无所觉?”
沈忱平淡的说道:“谁都控制不了是否出事。而天灾也不是多寻常的事情,年年都有发生,有何奇怪的?就这些,即使地方官员上书,朝中也就是循例整治,皇帝又日理万机,只是看几眼吩咐下去怎么做,再抓紧时间处理别的,不是很正常吗?”
“但这官员故意出错被下放,似乎没人发现。”完颜说,盯着沈忱,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缓缓道:“怎么,是故意放任不管?那看来孤猜的没错了,大秦朝中的风云真的要变一变了?”
沈忱也看向了完颜。
对方似笑非笑,仿佛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丝毫试探他事的意思。
他面色如常,低头喝茶,淡淡道:“你说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了吗?难道你自己能保证永远不出差错,或者出了差错后能第一时间发现?”
完颜挑眉:“不能。”
沈忱道:“这就是了,因为疏忽出事,姑心怀愧疚,想到地方再历练,将功赎罪,也能理解。”
完颜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了些。
完颜望着沈忱,良久才开口道:“沈忱,你变了。”
沈忱语气毫无波澜:“每个人都会变。”
“但你这次真的变了。”
完颜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口漫不经心,却压迫感极足:“你先前不会这样为大秦朝堂遮掩,即使做了一些事,也大多只是出于这样或者那样不得已的原因,而不是现在这般自发的去做。”
“你——”
他看着沈忱,扯了扯嘴角,玩味的说:“你重新对大秦朝廷有期翼了,才会开始为他们做事,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忱索性抬头直视着完颜,神色坦然而沉稳。
“不明白?行,孤再说的清楚点。”完颜道,“孤查过,那官员到地方后,可没有怎么把当地遭难的事上报朝堂,便是上书了,也不过寥寥提几句,朝堂竟也未曾派人地方巡查。”
“你要说出事还不严重之类的话来顶我是不是?那地方到现在,出的事可一点都不轻,已经越来越严重,出现饥荒,并且难民都开始往其他地方逃去了。最迟不过两个月,要是不加以解决的话,就会出现大范围的饥荒。”
“而我来时与你说起这些,你分明很吃惊,没有听过的样子。这才多久,你竟然一点意外都没有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已经想到了是怎么回事。按你年前的行事作风,你便是清楚原由了,也不会这么淡定,起码会担心。可你现在没有。”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你不光已经想清楚这些事是怎么回事了,你还决定置之不理,这在某种程度上帮一帮你想到的那个人。”
完颜微微前倾身子,看着沈忱。
“是,或不是?”
沈忱也看着他,平淡的喝两口药茶,才说道:“你是聪明人,少管闲事,才是明智之举。”
“可你竟然开始站在朝堂那边了!”
完颜声音骤然拔高。
沈忱道:“那又如何?”
“孤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对大秦的朝堂态度改变了。”完颜轻笑,眼底却冷得很,“要知道,孤还想把你弄回南境,同孤共谋天下的。沈忱,你应该不想你我之间到最后成敌人吧?”
沈忱一字一顿:“我是秦人,你我本就是对手。”
完颜沉默了片刻。
随机,他坐直,嗤笑道:“孤原想着,来找你问一问,大秦朝中究竟出了什么事。却得到这种结果,还真是令人不悦。”
沈忱给他添了杯茶,应非所问说道:“海县距离你此先落脚的驿站,应该不远。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完颜道:“孤要是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