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敬思点头道:“兵马,是这理!”李尽忠道:“唤什么兵马、牛马,郎君面前,和你一样,都是奴仆!”史敬思点了头,李尽忠扯了这么多话,大概就是要表明这个意思。
李尽忠意兴愈发浓了,看着一身别扭的李嗣恩便嚷道:“哎!退浑小子,唱支歌儿听听!”李嗣恩眼睛张了张他,又将头低了下去。李尽忠道:“都到云州了,还没转过来!小子,你阿伯多的是随从,何少你一个的?”李嗣恩还是不说话,李颢便用退浑话骂了他一句“吃骨头的狼,不知恩德!”李嗣恩耐不得,打马向前跑。
跑出不远,风中便有了歌声,曲调很耳熟,他又向前打了一鞭,便看见了马羊,也听清了歌词,这退浑人的歌,他也能唱:退浑儿,退浑儿!朔风长在气何衰,成群铁马从奴虏,强弱由人莫叹时。退浑儿,退浑儿!冰销青海草如丝,明堂天子朝万国,神岛龙驹将与谁?
李嗣恩并不知道这首歌是德宗贞元时入蕃副使吕温为吐蕃奴役下的吐谷浑人所写,他只知道他的族人们在冬季时总喜欢唱这首牧歌,唱着唱着便会号啕大哭,哭过后又会意兴飞扬,再唱一曲《过洮河》,舞一曲《战隋王》,妇人们便跳好看的鲜卑舞。往前他会不到歌中的意思,现在却突然会得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将马一打就奔了过去,嘴里用退浑话没头没脑的唤:“阿叔!阿伯!阿哥!”很快,便有三匹大马迎过来,一个骑石青马的汉子问他道:“孩子,你从哪儿来?”李嗣恩道:“阿伯,我从振武来,是王卞部的退浑人,我唤作骆恩!”那人不悦地挥了一下手,对左右二人道:“王部不是做了沙陀的狗么?”骑赤马的道:“王部自来是割了鼻的狗!”另一个便恶狠狠地嚷道:“滚回王部狗窝去,云州是我们白部和赫连部的牧场,小心剖了你的膛喂鹰!”说着都打转了马。
李嗣恩无故遭了这一顿羞辱,心中更加气闷得甚了,跳下马来使劲踢着石块撒气。不多会,他沙陀阿伯便过来了,唤他道:“嗣恩,前面可是退浑人?”李颢道:“阿爹没错的,听——退浑儿,退浑儿!”李嗣恩点了头,上了马,沙陀好不好他也不知道,但他阿爹、阿伯、阿叔对他都好。
李克用道:“你做个牙子,阿伯去买几匹好马!”便唤薛志勤、史敬思。李嗣恩摇头道:“他们…不喜欢…沙陀!”李克用笑道:“阿伯知道,可阿伯还知道他们爱财帛,走!”那三个白部退浑人望见小羊子将了人过来,一声呼,十来个人拽了弓刀气势汹汹驰了过来。李克用一眼就相中了中间那匹石青马,指着对薛志勤道:“那青马也只好阿哥骑!”退浑人见这几个沙陀是官,生得又格外雄壮,一时到不敢发作。
李克用指划着道:“嗣恩,那匹石青马,问得多少钱?”李嗣恩还没开口,那青马背上上的汉子倒说话了:“王部狗,告诉你的主子,我们退浑人的马粪也不会买给这个死瞎子!还有,我会剖了你膛的!”李颢道:“阿爹,我来译罢!他们说:好孩子,我们退浑人的马粪也不会买给——阿爹这个…死瞎子!快译,我会赏你衣裳的!”李克用一笑,索性将右眼闭上了,努力鼓着左眼,前扯着脖子盯着退浑人看,倏地却将脸一肃,问道:“你等可知我是谁?”李颢嚷道:“我阿爹乃大唐天子宗亲,振武节度使世子,今番受命镇云中,你等皆是治下百姓,还不下拜!”退浑人明显吃了一惊,惊疑间,便看见后面扯过来一面李字军旗,知道是真,一声不语,打马便跑。众人都不由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