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镇,也无事的。宣宗皇帝好圣德,心里念着康季荣收原州(康季荣在原州曾擅用官钱两百万贯),有开河、湟之功,便于贬中授了节旄!不想才一年便吃逐了去,说是不恤士卒。大概有实,故又贬了康季荣,重用了田仆射。仆射一薨,便有了如今温邠宁(温璋吃逐后,朝廷再用为邠宁节度使)之事!”叹了一声,道:“竟成了河北牙军之局!”
张茵笑了一声,道:“高将军这声叹得奇!王智兴当初为什要置这银刀七军?不就是为成河北之局么!从根上来说,他本是李洧(平卢节度使李师古的从伯祖父,以徐州归国)的亲从,肚腹里便没几两忠义!讨朱克融未见寸功,回头便逐了崔相公(崔群,宪宗相),紧着便仿着田承嗣(首任魏博节度使)置下这银刀七军!”
高罗锐道:“若是如此,当初为什不与李?同反?却要出兵相讨?讨李同捷,王郡王可是自备半年粮饷,三万人马全军而出,立了首功的!过后为什又肯移镇?”
张茵道:“世间之事,多有智所不能谋者!时武宁三州,唯徐州久在乱镇之手,泗州、濠州都是从淮南割来,南阳张司徒(张建封)居镇十二载,号为大治,威德在人,及其薨,其子(张黯)擅为留后,二州犹不从。二州肯随他王智兴反么?况且张黯之后,十六年间,镇徐州者皆是一时文武大臣,人心已向化,他若随李?同反,便得与李?同死!讨李同捷更不用说了,当时河南久无叛事,倔强者唯他一人而已,不趁着一口气(时年已70岁)尚在,为子孙谋一场久长的富贵,岂非憨人?魏博牙军也不认田氏子孙,银刀七军便肯认他王智兴的子孙?移镇他还做节度使,十几个孩儿三个也做了节度使,其余都是将军、朝官、刺史,有忠懿沂国公(田弘正)做样在前,有什看不透的?”高罗锐笑了笑,忠武人便是憨直,知道王家恁大的富贵还什话也往外掏,若哪日降下来做了节帅可不是一场罪?
张茵继续道:“自然银刀之罪不合全搡在王智兴脸上,田仆射也有大错!武宗皇帝为什用他镇徐州?便是要借他驱回鹘、平昭义的声威震慑银刀,不想此公却一味放纵,与那厮们杂坐饮酒,把臂打背,甚至抓檀板唱歌助那厮的酒兴,无复上下之分。犒赏之费,日以万计。刮风下雨,还另有劳赐!岂有如此的?似这般恤军,康季荣岂做得的?此公虽贪,武干却不短,不然也收不得原州!温邠宁前以宣州团练使随崔司徒(崔铉,时为淮南节度使)平宣州之乱,便有敢杀之名。银刀想必知道的,又自知有罪,如何安心得?如何不吃逐?”
王式对两人之论,也不做可否,笑问道:“以公度来,老夫此番往徐州,结果如何?”张茵顿了顿道:“相公要得安稳,只有诛尽银刀七军,只是不易!末将年十五入军,国家有役必用忠武,忠武有役末将亦从不缩头,天南地北伙着武宁军卒一肩厮杀也不知多少回,知道彼中之事,银刀、雕旗、门枪、挟马、拒马、落雁、飞云如今可不止二千人,不以衣粮厚薄论,三万军便是一体!”高罗锐道:“张公也鲁莽,相公德威如此,何须动刀兵!
王式笑道:“此话亦是正理!江淮漕运,徐州实扼其咽,妄动刀兵,只自取祸罢了!”便将话一转,问起众人对安南的情形可有了解。其实王式问这些话听这些话并不是要从此辈嘴里得着些什,而是想揣揣座中人的分量!依着国家的故事,功勋高者,尊养而不任重!了却武宁之事,天下事便与自己不相干了,可还得寻下一二人在肚腹内,以备不时顾问。义成一军,乃沿河重镇,朝廷用之以防备魏博豕突;忠武乃用以防备淮西,两镇兵马本也在伯仲之间。可淮西既平,忠武得了蔡州,人马是愈发雄壮了!自浙东一役看来,义成已难匹敌。适才舌战,高又不如张,在朝为官,自是谨慎为上,在军如此,则未免可笑。
义成、忠武往年都有遣军往戍,今次南诏陷交州、邕州,两镇又遣了军往讨,所以俩人对安南的情形都知道不少。因着李鄠、王宽、蔡袭、蔡京这几人都非势门子弟,高罗锐说起来明显没了顾忌。相反,张茵却谨慎了许多,以为安南情形复杂,各州土蛮、洞蛮本非戍军力所能制,往年无事,一是当管处置得宜,一是群蛮各有利害,不能齐心。如今有了南诏作头作骨,自然就倔强起来!
王式嘴上也不置可否,说及邕州(治所在今广西南宁)之陷,问他们对朝廷追责经略使段文楚(忠烈太尉段秀实之孙)的看法,张茵道:“相公,此不为罪,宪宗皇帝讨平淮西,用的便是以诸道衣粮募土人为兵——末将的爷便是当日应募的山河子弟!今使南蛮闻风丧胆的黄头军,不少都是末将这般的出身!广州、桂州、容州之人与邕州之人本不相远,与其使三道往戍,诚不如将三千衣粮自募于邕州,只可惜段经略才募得五百便吃召回京,李蒙又贪这空额衣粮,乃有陷州之事!”高罗锐点头道:“此正与安南相似,设使相公能镇安南五载,何至于陷城大乱!”王式对这一点倒是很认可,自己在安南不过两年,段文楚更短,也不知是宣宗猜忌势门,还是令狐綯忌贤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