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轻动,最好于外镇勾取!有了什万一,也好说道,脸上也好看的!”亓元实顿了下道:“也罢的!”于禁中出兵虽则好看,万一在西川露了短,可不仅是大折右军声威,更连带得天子也颜面无光。便问高泰可堪使用。田全操道:“军容细嘱他一番,但入成都城守,其他一概不管——将得兵去,将得兵回,便与他奏功!”亓元实笑道:“如此倒便宜这厮了!”
高泰是欢喜不已,家里虽然又是王又是公的,可那都已是年久的事,他父亲死了三十七年,家口又众,他又是个幼子,与几个兄长争不得,日子过得哪还像个公侯之子。当日便收拾了行囊,第二日一早拜了中尉,便领着几个亲从出了开远门。
神策左军在畿内有八镇,右军也有五镇,散布州县,镇各万人,以镇使押之,监军督之。这厮们有些本与神策了不相关,只是贪神策衣粮丰厚,才上表请属的。立了神策的幡子,人便不同了,什事不问,什人不认,只是鲜衣美食的过活。所在有了警,当道节度使也指挥不动,还得遣人于中尉处取进止。不过庆州、良原、怀远、麟游四镇还是经过战的(前三镇本来就是边军),宣宗收三州七关,因着地近,都出过力。
从麟游县取了五千兵出来,这日午后过了渭水,马饮水,人吃粮,便且驻下了。二月仲春,风和日丽,水中跳鱼,远山飞鸟,实在爽人心意。高泰绕着大旗眺看之际,突然便听到对岸有人在唤:“对岸是哪位高将军?”水边士卒嚷白了,那边便嚷起“九叔祖”来,很快就打马从桥上过来了。高泰一看,似乎是侄孙高浔,流矢过去了。众人都有些惊奇,这侄孙与叔祖最多也就差十五六岁!高浔近前便磕头行了子孙礼。高泰扯起来上下看了一过,欢喜道:“十五年不见,人还是那个人,只是黑大了许多!”又看了看,才问道:“阳郎,你如何在这?”高浔道:“王宴实(王智兴之子)不能服众,反责五叔祖争权(去年二年,于秦州置天雄军,以成、河、渭三州隶之,王宴实为节度使,因高骈久在秦州,依旧为防御使以佐之),又责五叔祖不理事,便吃召回了!”
“哦,人何在?”
高浔指了指。高泰流矢朝亲从吩咐了一声,跳上马,过了桥,便看见官柳荫里缓悠悠地行过来一匹雪白的大马,鞍上坐着一个道袍道冠的汉子,看不清面目,也不知是谁,在那里与风较着劲捋颌须。还以为是个野道,马近了才看出便是他第五的从兄,流矢嚷道:“五哥,作诗还是参道?这般唤也不肯应!嫂嫂侄儿可在后面?”高骈一怔,笑了起来:“九郎,却是你!今晨占得天风之卦,便知必有遇,果然哉!”便下了马。高泰道:“哥,边上杀了十五年,没想这道是好得愈深了!”又道:“人也白净了,阳郎那手脸却黑粗得奴仆也似!”
高骈叹声道:“是我累了他,我修道他便得当事!九郎,眼额生华,要腾达了!”高泰笑道:“哥要是神仙便好喽!”高骈笃定地道:“气运已行,五年十年,必作藩侯!”高泰道:“那哥再算算,弟这是往哪里,吉凶如何?”高骈道:“不用算!马啮渭川旗插天,东西无事向蜀川。豺狗之性难作虎,锦城犹可日高眠!”高泰听清楚了,却不甚明白,道:“为什?”高骈道:“豺狗者,得一骨一肉,则必护之!今南诏已得安南,溪洞之蛮皆从,我军虽大集,然无一军敢进者,彼岂肯便舍已得之土地百姓而集大兵图西川哉?此必不然!”
高泰点头道:“果如此言,则弟此行岂非有劳无功?”高骈道:“神策之兵不可猝用,强而用之必有灾殃,弟但顺之,有劳何患无功?”高泰道:“也罢,亓军容也是这般说来!”又走近两步道:“如今西川正择良帅,哥可有意来?如今也不是宣宗时了,康承训这番往岭南便是使了钱的!以祖父当年在蜀所为,再以哥的年资,舍上十万贯与杨玄价便有了!”高骈道:“我可是康季荣来?”高泰道:“五哥,五年刺史、防御使,七八万贯当有!余下的,军中便可借贷,只是息钱不少!也不怕的,但了西川节,再多十万贯也能了帐!”高骈肃了脸道:“月俸七十贯,如何得七八万贯?”便上了马。
高泰没意思,不想这个从兄也以清廉为事,随了一段,问道:“五哥是得了左骁卫将军?”从三品,月俸才五十五贯!又道:“祖父与我父亲真是憨,偌大功勋,却顾名不顾利,何似王智兴?贪暴无耻,积财巨万,却流庆子孙!”高骈不觉喝道:“住口!去罢,无墮家声!”高泰叹了一声,又道:“也不急的,如今阁中有了宗人,但有机缘,多少会看顾的!”说了两句,便打马去了。高骈默了一阵,吟起一首旧诗来:
无金寄与白头亲,节概犹夸似古人。
未出尘埃真落魄,不趋权势正因循。
桂攀明月曾观国,蓬转西风却问津。
匹马东归羡知己,燕王台上结交新。
其实若论贫窭,这个从弟是大不如他,二伯父毕竟是做几镇节度使的,而他父亲在禁军磨捱了一世,也只做到神策虞候。到他成立时,家中已是空了。武宗时也好,宣宗时也好,禁军中风气其实都无多少差异,要升迁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