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岭对功名利禄并不上心,反倒琢磨起捐官来。这个墨坊,说是他开的,实则是要送给新知县,以谋个小小官位。那叶家如今落魄了,小小官位便可娶叶华裳过门。
以上皆为坊间传言,有鼻子有眼,衔蝉听得津津有味,到家后说与花儿听。
花儿呢,眉眼一扬:“那缺德玩意儿竟还是个痴情种!”彼时她正在煎药,烟熏火燎,呛得她眼泪鼻涕一把。嗤笑白栖岭痴心妄想,就他那张瘟神脸,那叶小姐如何看得上?还未张口讲话,目光先杀你三分。行事彪悍,为人暴戾,由里到外,翻不出一点鲜亮的地方来。
她着实厌烦白栖岭,狠狠将他贬损一通,衔蝉在一边听着,待她骂完了方道:“今日白二爷来墨坊,给了我几块墨。见伙计们的衣裳打着补丁,还给每人发了两身衣裳。见我手上有冻疮,还给了一盒手脂。墨坊给的工钱你知道多少吗?”
“多少?”
“不是别人说的十文、十五文一日,是二十文。”衔蝉对此很是感激:“弟弟太小了,吃不饱整日里哭。有了码头记账和墨坊的活计,好歹能让弟弟喝些米汤。他少哭些,我娘多睡些,慢慢养过来,精神就能好些。”
衔蝉有衔蝉的苦衷,她做不来重活,无法像花儿那样风里来雨里去。她身体底子实在是差,累到了就会发热咳嗽。从前想寻个活计,人家嫌她是女娃,总要挑捡她。但墨坊不挑她,墨师傅还夸她心灵手巧,说这制墨,识字的和不识字的制出来的也不一样。
“那白二爷虽然凶相,但我瞧着不像坏人。”衔蝉道:“咱们不是没做过别的老爷家的活计,恨不能将人扒层皮,又舍不得工钱。好歹白二爷舍得。”
花儿觉得衔蝉说得在理,但想到那白栖岭明知山有虎,却偏要她去送死,就觉得这人再大方也是个畜生。她偏看不惯他。
“你厌烦他,还要从他那里讨生计。”衔蝉帮花儿扇风,让火旺点:“最为难的就是你。”
“那有什么为难的,赔笑脸谁不会!”
“今日我还听旁人说:白二爷趁夜黑,把白大爷的尸首扔到乱坟岗了。飞奴之前帮咱们讨的那个哭丧的活,没了!”
“扔乱坟岗了?不怕别人笑?”花儿睁大眼,转念一想:“怕人笑就不是白二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