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比赛场地局限于冰场内部的花样滑冰不同, 高山滑雪项目是一项户外比赛,赛场建立在空旷辽阔的雪山上,赛道曲折漫长, 陡坡一个接着一个,山体常常遮蔽选手的身形, 这也就意味着观众席的位置并不能很好地观看整场比赛,观众席座位的数目也不如室内冰场设置得多,因此, 滑雪比赛的现场观众要比花滑少上不少。 高山滑雪,作为一项挑战着人体极限、更挑战着大自然的力量的体育项目,比起兼顾技巧性与艺术性的花滑,更接近人们对竞技体育最本质的定义,即追求更高、更快、更强。对很多从事这个项目的选手来说, 邀请自己的亲友来观看自己的比赛,更多的是一种“精神支撑”的作用。 人类在自然面前总是渺小的,更何况,高山滑雪是一项真正的、疾驰于峰谷之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极限运动, 哪怕是再经验丰富的滑雪运动员, 在面对一座从未接触过的雪山时,也常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这种怯意并非是一种懦弱, 而是人类对自然最淳朴的、深植于人类的血脉深处的敬畏。 高山滑雪毕竟是直面生死的项目, 需要选手的勇气、毅力,以及挑战极限的决心,需要选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克服所有消极的、负面的情绪, 最终才可能征服自然, 更征服自己的心。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观众席上“亲友”的存在,就更具有某种隐秘的意味。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选手会请父母、朋友来观看自己的比赛的缘故,就像是行走于危机边缘,而身后,尚有一个可以支持、照拂的人一样。 不过,云澈一向果毅,从未在雪场上产生过脆弱的情绪,加之他家世复杂,虽然在上流商圈里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云澈也不希望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因此,云澈的“家属席”基本上都是空的,他也从不主动邀请朋友来看他的比赛,通常都是朋友们恰好有空说要来,他才会让助理去联系主办方将家属席的通行证要来。 至于今天为何邀请了蒋一清和纪和玉…… 云澈自己也有些说不上来。 像是一时冲动,得知了华国男单在冬奥上取得了喜人的成绩,尤其是纪和玉才刚刚升组,就已然拿到了第四名的好成绩,故而“一时兴起”,想请他们来看比赛;又像是这个念头其实早已深藏于他的内心深处,只是久久被他忽视,直至今天终于按捺不住,叫它冒出头来。 虽然因为自己的比赛没几天就要开始,最近都忙着训练的缘故,云澈没能观看他的两位好朋友,蒋一清与纪和玉的比赛,但也抽出了一点时间,看了他们二人在冬奥上的比赛录像。 眼下,云澈只觉自己的脑海里仿佛不断回放着纪和玉今日的那支《纯白》,尤其是回放着少年浮腿高直、手握脚踝、腰腹微塌,以烛台贝尔曼的姿态在冰面上高速旋转的那一幕。 虽然和蒋一清认识得更久,但在看过了今天纪和玉的表现之后,云澈也不得不承认,纪和玉一升组就能改写华国花滑式微的局面,在冬奥上拿到从来没有人拿到过的第四名的好成绩,不是没有道理的。 实在是少年的节目太完美、太惊艳了,当少年在冰面上起舞的时候,他足下的冰刀滑过的,仿佛根本不是冰面,而是所有观看了这场比赛的观众的心。 而通过录像回看了纪和玉的节目的云澈自然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云澈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短暂的闭了闭眼,不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影响自己的训练,再睁眼时,他的思绪已然恢复,并且重新投入了训练之中。 而在冰上项目的选手村里,蒋一清挂断电话后,就敲响了纪和玉的房门,得到里面的人的准许后,就刷开房门走了进去。 纪和玉难得没有脊背挺直、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而是罕见地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见蒋一清进来,也不起身招呼,只简单地向蒋一清挥了挥手:“蒋哥,怎么这么晚还过来这边。” 蒋一清笑眯眯地揉了揉纪和玉的发顶,纪和玉倒是没有挣扎,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平时在训练基地的时候,纪和玉哪怕下了训也始终保持脊背挺直、下颌抬起的状态,他这一身圈内无人能及的良好仪态就是这么一点点锻炼出来的。蒋一清只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比纪和玉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眼下纪和玉就这么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而且没在看书学习,显然是经历了今天的比赛,当真累得很了。 虽然纪和玉这套节目在在训练时已经不知练习过多少次,但训练和比赛对人的消耗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选手在训练的时候处于一个相对放松的状态,动作的质量也很难真正达到顶尖水准。同时,情绪的投入也需要足够的“外力刺激”,也就是赛场上观众席坐满了人时的那种紧张感。 哪怕纪和玉基本功尤为扎实,在训练中没有足够压力支撑的情况下,在没有其他选手作为“标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