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古往今来那千千万万名进士,我们作弊了呀!
就像今天,他甚至不敢去看阿嫖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像小偷,偷走了许多人本该属于她们的人生。
或许父亲说得对,正是因为有些人怕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阻挠……
知女莫过父,秦放鹤也发现了阿嫖的反常,也试探着问了,但小姑娘没说。
秦放鹤没有追问。
小朋友也有自己的自尊和坚持,阿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若实在坚持不下去,会发出求助的信号的。
接下来的两天,阿嫖的话明显减少,外来的宴会邀请,甚至是打马球也不去了,只发狠做功课、练功。
阿芙见了,胆战心惊,去
问,孩子又不说。
就连年幼的阿姚也觉察到气氛不对,不再闹腾,连走路都踮起脚尖,小心翼翼。
晚上,他偷偷藏起最爱吃的红焖蹄筋,半夜摸到阿嫖门口,“姐姐,我给你好吃的,你不要不高兴。”
第三天,阿嫖的武师父,前任女镖师之女芳姐私下里来找阿芙,“姑娘这几日练得太狠了,我劝不住,看样子心里存了事儿,若不开解,只怕要伤筋骨。”
阿芙就叹气,对一旁的秦放鹤道:“你去吧。”
她自己便身在泥泞,又如何能开解女儿?
秦放鹤第一次在白日抱了抱她,轻声道:“会好的。”
阿芙瞬间红了眼眶。
她心疼的,何止是阿嫖,还有曾经茫然的自己……
秦放鹤过去时,阿嫖还在练箭。
长时间反复开弓,让她的指尖红肿,胳膊也发抖,随时可能力竭。
但她没有停下。
她心里,就像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聊聊吧。”趁着阿嫖一轮射完,秦放鹤从后面越过她的脑袋,轻松抽走长弓。
长弓离手的瞬间,阿嫖身上的力气好似也被抽光,张了张嘴,低下脑袋,蔫哒哒的跟着秦放鹤进到室内。
屋子里没有别人,秦放鹤将弓箭放好,亲手打了冷水,将手巾泡透了,拧到半干,再用油纸裹好,一把按在阿嫖肿胀的胳膊上。
阿嫖嘶了声,牙关紧咬,但是没动。
“这倔脾气,到底是随了谁。”秦放鹤摇头,无奈又心疼。
拉伸过度,肌肉肿胀,必须先冷敷。
阿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手巾慢慢发热,秦放鹤又换了一遍,然后帮忙抹了消肿活血的药物。
十月天冷,府上烧了地龙,秦放鹤便在地下通道的位置坐了,再拍拍身边的空地。
阿嫖犹豫了下,到底还是乖乖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胡乱坐下。
爷俩安静地坐了会儿,阿嫖就听秦放鹤来了句,“这里没有别人,要不要哭一哭?”
一句话,就把阿嫖的眼泪招出来。
她眼中迅速蓄满水光,哇的一声,扎到秦放鹤身上放声大哭起来,“我不服!呜呜!我,我努力了这么久,凭什么,凭什么呀!”
其实很早以前,父亲就曾告诉过她,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她选的这条路,会很苦。
阿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坚强,也觉得能忍受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就像曾经的父亲、母亲那样。所以她牺牲了好多东西,花费了数倍于同龄人的精力学本事,文的,武的……
但当这一日真的到来,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好难啊,真的好难!
哪怕技不如人,她认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服呀!
秦放鹤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脊背,帮她梳理乱
糟糟的头发,感受着身上的衣服,被迅速打湿。
哭吧,哭吧。
哭不能解决问题,但难受的时候,也是要哭一哭的。
阿嫖哭了半日,哭得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这才爬起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阿嫖,”秦放鹤帮她抹抹眼泪,叹了口气,“爹的乖乖,受委屈了。”
他可以做很多事,救很多人,但可能穷极一生,都没办法帮自己的女儿讨一个真正的公道。
我的女儿啊,她明明这样优秀。
阿嫖笑了几声,眼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嫖的情绪慢慢平复,一边用冷帕子捂眼睛消肿,一边问:“爹,我真的有机会吗?”
再过几个月,她就十一岁了。
秦放鹤可以在外面骗很多人,但唯独不会骗自己的家人,哪怕是现在。
“可能有,但会很难,很渺茫,很危险。甚至可能你努力过后,依旧失败……阿嫖,你可以选择继续,但同样拥有放弃的权力。”
好难啊,阿嫖想着,难到她不止一次想过放弃。
但如果可以成功呢?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万一成功了呢?
就像交趾女帝陈芸,在此之前,不也只是一枚棋子吗?
而天下芸芸众生,谁又不是棋子!
“我想,”小姑娘放下手帕,露出依旧红肿,却带着坚定的眼睛,“我想我可以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