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增深知韩卫东对独人群体的敌意深重,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消弭,所以次日一早,他也亲自陪同前往。
韩卫东没有反对,也没有立场反对。
但当看到城外路边的阿嫖一行人时,他的表情仍无法克制地出现裂痕,“此乃军务,尔等来此作甚?”
阿嫖径直略过,来到王增身前行礼,“大人,全员在此,随时可以出发。”
她年纪虽小,但从小吃肉喝奶习武练功,锤炼体魄,单看体格简直要比别的十五六岁的姑娘还矫健。
后面芳姐等十八人分作两列,整齐抱拳,声音洪亮,“全员在此,随时出发!”
董娘不善厮杀,知道今日去了便是累赘,故而不曾外出。
虽皆为女子,然各个身材健美,肌肉紧实,眼神坚定、容光焕发,人马合一,像一头头蓄势待发的母豹。单论气势,竟丝毫不逊色于一旁韩卫东所率厢军,不光王增吃了一惊,连韩卫东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了。
王增见她们俱都换做束袖骑装,挎长弓、负箭羽、背圆盾,腰间带刀,马背两侧有长短一矛,隐有杀气,便知不是乱来,“今日便拜托了。”
进山猎熊,探查敌人活动痕迹,说来简单,可这一带山林绵延近千里,必要有个方向才好施展。
昨日医馆一见,王增便知因自己多年逃避,已使得城中百姓与独人之间的隔阂更深,今日贸然带兵深入,颇有“大兵压境、赶尽杀绝”之嫌,易起冲突,必要有个双方都信任的人来做个中间说客才好。
阿嫖,便是最佳人选。
地方衙门已经三年多不入山林,如今韩卫东也只知道独人居住的大体方位,便与阿嫖在前开路,王增稍后,芳姐等人各自随行,壁垒分明,互看不顺。
山林内部地势复杂,很不好走,韩卫东原本想等着看大小姐知难而退,没想到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群女人竟一丝不乱,就连身边的大小姐也一派从容,气息稳定。
是个硬茬子。
“秦小姐,”韩卫东到底还是率先出声,“等会儿到了独人住处,您就带着这群娘子军回去吧,啊?来林子里走一趟,也够用了。猎熊可不是过家家,万一磕着碰着,您难受,小的们也得跟着吃瓜捞。”
跟着他的几个亲兵便都嗤笑出声,毫不掩饰。
王增听见了,也看见了,但他没有出声阻止。
他能隐约猜出阿嫖的志向,但这条路很难走,像这样的排挤、质疑,甚至是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不过家常便饭,若她连这点开胃菜都受不了,还不如尽早回京,重归秦侍郎的羽翼庇护。
若阿嫖受不住,负气返回,大家都省事。
若她一意孤行,今日这么多人在,定能护得周全,来日董门那边自己也好交代,又能卖个人情;
倘或吃了惊吓,想要迁怒,前头还有韩卫东顶着,自己不曾参与,也可全身而退……
如此,甚好。
类似的奚落,阿嫖听过太多,所以并未如韩卫东所想的那般恼羞成怒。
她甚至没有说话。
想要别人尊重、敬服,单靠一张嘴皮子是不成的。
既然无用,何必多言?
不过乱风过耳。
倒是芳姐瞥了那几个跟着发癫的副官几眼,嗤笑出声。
本地厢军也不过这几年刚刚组建的,往前推几年,在场的谁不是田间耕作的农夫、水中捕鱼的渔夫、上山砍柴的樵夫?与我等何异?
今日韩卫东所率众人,无一人曾上阵杀敌,无一人建功立业!
不过吃了几年朝廷粮饷,维护了几年地方治安罢了,身上的泥腿子味儿还没散尽呢,形容懒散,有何资格行俾睨之态!
又走了约么一刻钟,前方已经不容马匹通过,众人便找了地方拴马,换做步行。
前面隐约可见独人聚居地,林中突然炸开一声熊吼,直冲云霄!
“它在这里!”众人脸色大变,立刻往声音来源处赶去。
几十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就见几个身穿兽皮的女人正在跟一头近两人高的棕熊战斗!
是棕熊,远比黑熊更凶残好斗的棕熊!
地上趟了三个女人,满身是血,两个正在咬牙往上爬,还有一个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棕熊身上也有几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顺着毛发往下淌,但它皮糙肉厚,这点伤口并不影响行动,反而激发了兽性。
“畜牲!”北星头上破了口子,却悍不畏死,举起长矛往熊身上刺去。
她们没有太多铁器可用,长矛也只是木棍削尖后以炭火灼烧硬化的木矛,很容易折断,地上已经丢了几根,完全是在以命换命。
棕熊回身一掌,木矛应声而断,北星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它狂奔几步,几丈的距离转瞬即到,眼见着就要对着北星的大腿咬下去!
熊吃人,更喜欢折磨人,往往都是从下面开始吃的,它们会让你活着体会被生吃的感觉。
另外几个女人想要救,却已经来不及,“北星!”
“放箭!”阿嫖当机立断,率先带人举起弓箭,射出一波箭雨。
已经熬过了冬天,棕熊身上脂肪锐减,一轮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