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北小路信介拿出那张照片,中原弥生就大致猜出了对方的目的。因此,北小路信介说出这句话时,他丝毫不感到惊讶,只觉得果然如此。
中原弥生有些啼笑皆非。他上一次执行暗杀任务已是三年前的事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有人想让他做回老本行。
中原弥生端详着那张照片,不以为然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杀人?”
北小路信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默不作声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防尘袋,将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防尘袋内,只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中原弥生瞥了一眼,那张照片成色异常古旧,至少是一百年前的物品了。
北小路信介将照片递给中原弥生,说:“这张照片拍摄于一百五十年前的明治时代。”
中原弥生仔细看向照片。
照片的被拍摄者,是一名中年男性,他正端坐在高背椅上,傲慢地望着照相机。
此人蓄着八字胡,在明治时代,这种西欧式样的胡须正是潮流的象征。他还身穿浪人式样的和服,肩上有加茂家族的家纹,腰间佩刀。
他的五官不算特殊,只是一个眉眼分明的普通人。吸引中原弥生注意的,是他额前狰狞的伤疤。
这道伤疤横穿额头,如同一条盘踞在他头上的蚯蚓。
和加茂家主的疤痕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举行友谊赛时,来自京都高专一年级的加茂弘树对中原弥生说过,加茂家主在四年前被咒灵袭击,额前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并从此性格大变,住在家中深居简出。
中原弥生曾怀疑,加茂家主之所以性格改变,是被借尸还魂了。他还特意去东京高专的图书馆查阅了相关记载,可惜一无所获。
中原弥生心想,他的怀疑或许并没有出错。
加茂家主和一名明治时代的加茂族人拥有同样的疤痕,
加茂家主和一百年前的诅咒师拥有同样的疤痕,这绝非巧合。
“这道疤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额头都被切开了?是人体实验吗?”中原弥生蹙眉问道。
中原弥生的猜测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北小路信介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很高兴能和一个聪明人合作,替他省去了自证的步骤。
北小路信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手指围着脑袋环绕一圈。
“这道疤不止额头,而是顺着这条水平线,把头盖骨割开了。”他说道。
中原弥生不由自主地想象加茂家主把头盖骨掀起来的场景。
北小路信介又说:“这个人名叫加茂宪伦,出生于明治初期,是史上最邪恶的诅咒师,被称为御三家的污点。”
中原弥生问:“所以,加茂家主的真实身份,是存活了一百五十年前的加茂宪伦?”
北小路信介回答:“不。占据加茂家主身体的人名叫羂索,他是来自千年前的诅咒师。”
为
了博取中原弥生的信任,北小路信介索性把自己得知的情报和盘托出。
他告诉中原弥生,自己从未见过羂索的真身。
根据北小路信介对羂索的了解,他推测羂索拥有能够寄生在某个人的躯体内,并自由使用对方生前的术式。
每一个被羂索占据身体的人,额头上都会出现一道刀疤。因此,他猜测羂索通过某种手术,将自己移植到了对方的头颅里。
千年以来,羂索更换了不下三百具肉|体。一百五十年的加茂宪伦、四年前的加茂家主,都是被他利用的人。
据北小路信介所知,羂索在十二年前占据了总监部部长的身体,四年前才换做加茂家主。
听到这里,中原弥生瞥了北小路信介一眼:“你和羂索认识多久了?()”
十年。()”这不值得隐瞒,北小路信介回答得很爽快。
“你们相遇的时候,他还是总监部的部长吗?”
“是的。”
中原弥生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羂索为什么要更换肉|体?相比御三家家主,部长的身份分明更方便吧。”
“他的任期快结束了。而且,羂索占据上一任部长的身体后,做了很多伤害咒术师利益的改革,他在总监部风评极差。倘若再竞选一届,必然无法连任。”
中原弥生审视着北小路信介的表情。
这个人并没有撒谎,他说的都是实话。
中原弥生听五条悟说过,北小路信介是被加茂家主扶持上位的。在加茂家主的帮助下,他一路晋升,年纪轻轻就跻身总监部的最高管理者。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突然叛变,想雇佣他人杀死加茂家主呢?
究竟是内讧,还是步步为营的阴谋?
中原弥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怀疑,他盯着北小路信介藏在覆面后的脸,冷冰冰地说道:“告诉我你杀他的原因。”
北小路信介像在心里练习了几百次似的,极为顺畅地回答道:“为了咒术界的和平。”
中原弥生从唇缝中漏出一声嗤笑。
北小路信介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他若是真有那么高尚,又为何与羂索交游?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这是我的真心话。”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