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宴其实是个很难被触动的人。
他不喜欢很多东西,大多数人在他眼睛里都跟背景板无异,他也没有过什么厉害的情绪波动,哪怕在镜子里看到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他都不会有任何类似于恐慌的情绪,他从来自成一个世界。
但在这一刻,谢无宴感觉到了强烈的心动。
真的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青年脸颊上的鲜血滴在了他的心头,成为一把开启他自身情绪的钥匙。
他感觉到了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今晚的月色具有狂热的浩渺。
谢无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林砚:“小疯子。”
这句话被外界的嘈杂声彻底吞没。
隔着车窗,林砚听不清他的话,他很轻地动了动身子,那卡在树杈中间的车身也跟着一颤,他就停下了动作。
谢无宴伸手往下按了按:“别动。”
甚至男人自己也不敢太过靠近,生怕影响那根看起来并不牢固的树杈。
陆羁挤进人群中,他站在公路的边缘,刚想往前方走,谢无宴说:“别过来,太多人会塌。”
男人沉沉的视线扫了过来。
陆羁认出了谢无宴,在酒店里,他们曾经见过一次。
所以,这白车里的人真是林砚?
陆羁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他咬紧牙关,没再继续往前。
段辞仍旧不明所以,他像个误入片场的群众:“你干嘛,这里面谁啊?”
陆羁闭上眼睛:“林砚。”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段辞愣了一下。
很快,他险些跳起来:“小学弟?!”
他的手颤了起来,指着那辆白车重复:“怎么可能是小学弟?!你没看错?!”
陆羁:“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上看错?”
段辞咬住了嘴唇。
之前他看这辆白车撞出公路,只是置身事外地像个旁观者,觉得很庆幸没掉下去,觉得这驾驶者很牛逼很佩服,可一旦想到里面的驾驶者是林砚,这场景就一下子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如果真的掉下去了呢?
于隐从车上跳下来,跑进人群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还在冒烟的白车。
姜超他们靠过来,同情地看着他:“你输了。”
于隐不再嘴硬:“我服了,能用这种烂车跑赢我的布加迪,我他妈真的服了。”
“请注意,已经不是你的布加迪了,现在是我的布加迪。”姜超纠正他。
于隐:“……”
姜超接着说:“不过很快,也就不是我的布加迪了。”
“你想做啥?”
“我准备送给他。”姜超用下巴点了点那辆白车,“他开这种普通的车太屈才了。”
于隐动了动嘴唇,却没继续反驳,默认了。
等待救援的过
程很漫长。
林砚坐在车里,侧过头往窗外看。
悬崖底部很深,一片漆黑,好像什么都不存在。
额前的伤口应该是痛的,因为血并没有凝固,反而还在往下滴,但也许是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疼。
反而有点想开了车门跳下去。
应该会很爽。
最起码会很凉快,因为他现在很热,安全气垫让他的姿势很难受。
只是有一点点想。
林砚严肃地纠正自己。
算了,他转过头,不再看那充满诱惑力的悬崖底部。
这里的富一代关系都很硬,再加上这种车队时不时会出点事,因此救援队来的比往常迅速的多,他们穿过人群,动用特殊工具先把人给从白车里弄了出来。
林砚的眼镜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因为额前的伤口,他也没办法再把头发弄下来,因此他刚一露脸,人群里就有人发出惊呼:
“我靠,好漂亮!”
“艹!”
等待的时间太长,那抹血渍已经凝固在了青年的脸上,但却把他衬的更加昳丽,就像一朵被切断了刺的玫瑰,反而更容易激起某种特殊的想法。
林砚下意识地想遮住脸,毕竟他还有一个路人值的限制在,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又不知道他是谁,就这么点人,应该没关系。
最起码他还没有收到提示。
谢无宴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回到公路上,男人垂眸观察了一下青年额头的伤口:“先去医院。”
林砚刚想开口,左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过头,映入两张熟悉的脸,是陆羁和段辞。
青年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羁的脸色不太好,他没有回答林砚的问题:“去医院。”
他旁边的段辞也很生气的样子,看上去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林砚说,却因为他头上的伤强行咽了回去,快把他要憋出内伤。
林砚:“山下有医务室。”
就在孙谦的修车店旁边,里面有个业余医生,就是专门为了临时处理飙车时候的伤者准备着的。
陆羁不赞同:“去大医院,这种医务室能查出什么?”
“没必要,”林砚说,“我的伤我清楚,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