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你就听我的吧!两万块不少了,最近下岗的人那么多,现在不要,以后想要两万都没有。”
“可是媳妇,老周跟我讲,现在厂子困难,咱如果不要这两万块,再凑三万借给厂里渡难关,不仅能继续留在厂里不用下岗,等厂子挺过这次难关,咱都能提成厂里的核心骨干,说不定还能捡个领导不要的小干部当当。”
“拉倒吧!你听他瞎扯。到手的两万不要,还倒贴三万?谁那么蠢啊!不说厂子能不能挺过这次难关,就算挺过了,你以为好处轮得到你?周全才自己拍领导马屁不够,还想拉你一块儿上贼船,回头好处全是他得的你信不信?反正我不同意!”
“可我答应他了……”
“什么!!!你答应他了?为什么要答应?说好下午去领两万块,领来我回趟娘家看儿子。上回兵子跟我说,他相中了一个门面,想干点小买卖,他改邪归正不碰赌了,我这个当大姐的总要支持支持他,你当时不也答应了的吗?”
“但老周……”
“老周老周,就知道老周!你是在跟老周过日子吗?”
“媳妇儿,你听我说,咱两口子不能都下岗啊,下了岗生活怎么办?茵茵初中毕业了还没落实工作,本来想着让她进厂先当个临时工,以后慢慢想法子转正。可现在别说临时工,正式工都自身难保要下岗。与其两万块拿回来咱家也看不着,倒不如……”
“什么叫咱家看不着?我是借给我弟做生意,又不是扔水里。等他赚到钱了马上就能还给我们,不像借给厂里,那是真的看不着。老徐,我弟这人你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他难得指天发誓要戒赌,我这当姐姐的要是啥表示都没有,回头他伤心之下又去赌了呢?”
“唉——”
“老徐,你就听我的吧!借给厂里还得再凑三万,要是厂子倒闭了怎么办?咱家得背五万块债啊!”
“那行……”
“砰——”
徐茵顶着一头时下流行的杀马特发型,大力推开了里屋门,打断了外间两口子的对话。
“吵什么吵!烦不烦!”
“茵茵你在里屋啊?我和你爸还以为你出去了。”
马春芳起初被吓了一跳,见是闺女搞出来的动静,松了口气:
“茵茵,我和你爸是在说厂里补偿的两万块,这不你舅想盘个门面做点小买卖,我下午领了就回你姥姥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徐茵撩了撩挡眼睛的刘海,心说一会儿就去剪了它,这造型太辣眼睛了。
“舅舅盘门面做生意为啥找咱家要钱?”
“不是要钱,是问我们借。这不正好厂里补偿了两万……”
“为啥补偿?”
“我和你爸要下岗了呀!”
“哦,你也知道你俩要下岗了,那还把仅有的两万送出去,咱家以后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
马春芳噎了噎,转头看丈夫。
见他低着头不吭声,老夫老妻这么多年,男人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放屁,还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凑五万借给厂里保岗位的念头还没打消呢,心里不禁来气。
“你是不是跟你爸一样的想法?找人再借三万、凑足五万保住岗位,然后你好进厂子上班?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只顾你自己,不管你舅舅。忘了你小时候住你姥姥家,谁带你玩的?谁骑车带你上下学的?被村头疯子李吓得嗷嗷哭又是谁保护你的?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忘了你姥、你舅他们的好,反而还嫌弃他们了是不?你就是个白眼狼!”
徐茵看着歇斯底里的原身妈,没说别的,只问了一句:“舅舅真的是盘门面做生意吗?”
马春芳愣了愣:“……这次应该是真的,他都指天发誓了。”
“那我也指天发誓:舅舅他并没戒赌,两万块填他赌债的窟窿底都不够,他是想带着这两万去澳门赌一次。你信吗”
“……”
马春芳瞬间脑袋嗡嗡、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的……兵子都跪在我面前发誓了,不可能骗我的……”
徐茵没再理她,转头问徐父:“爸,周叔叔说借给厂里五万块,不仅能保住岗位,等厂子渡过难关一定提拔你当骨干,完了有机会还能当个小干部这事,有书面协议吗?”
徐伍一神色茫然:“这有啥书面协议啊,就那么一说,毕竟、毕竟厂子究竟能不能挺过去,现在谁也说不准啊。”
徐茵冷笑:“但据我所知,周叔叔借给厂里五万块,是签了保岗协议的。”
“……”
“行了。”徐茵拍拍手,“这事都别争了,下午我和爸去厂里领钱,领回来我有用。”
马春芳一听沉了脸:“你一个孩子起什么哄!这钱我老早说好由我管,就算你舅盘门面那事没着落,你姥姥家的房子也该修一修了,你舅老大不小了,你姥姥一直催着要给他找对象……”
“妈,你这些年贴补娘家的难道还少吗?你和我爸是双职工,每个月工资加起来五六百有的吧?职工食堂伙食低,咱家三口一个月撑死了一百块,再给姥姥五十算弟弟的口粮,那剩下的呢?刨除逢年过年给一家人买点衣服鞋袜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