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媛推着自行车,扭头看着她三叔,眉开眼笑地哄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孙女,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徐茵这个没文化的堂妹,窝在乡下都能过得这么好,竟然有钱盖楼房。 想想自己一家,至今还窝在一间十来平方的单间里,床和衣柜中间只放得下一张桌子,吃饭都只能坐床沿。 现在女儿还小,和他们睡在一起倒也凑合,而且年纪小睡着以后雷打不动,两夫妻做点什么,也不怕吵醒她。 可再大起来呢?就算把书桌搬走、给女儿放张小床,拉上一道床帘,可还是觉得不得劲。 加上筒子楼的隔音本来就差,隔壁吵个架,吵什么内容她在自己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对比,这样的日子,她倒也不觉得多难。 因为周边的人,日子和她家都差不多,还有比她家更困难的,像和她丈夫一个车间、但还没考上高级技工的同事,到现在都只能住集体宿舍。 跟他们的家属一比,她又觉得有个独立的单间也很不错。 可回到七星大队,听说堂妹徐茵要盖楼房了,徐媛媛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徐茵这个乡下人,都成万元户、有钱盖楼房了,自己这个工人家属,却还在为每个月的油盐酱醋烦恼。 丈夫的月工资一发下来,她就要算一笔账,留出必须的开支,剩下也没几块了,给女儿订份牛奶还要东省西省……捉襟见肘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哦…… 那厢,徐老三抱着乖孙女回到二闺女家。 “茵茵,砖瓦啥时候到?确定明天挖地基?” 徐茵正和许承瑾一起设计楼房的格局。 去年秋,她就达成了万元户成就。 想着金墩儿今秋上小学了,银墩儿也能独立睡觉了,小平房不够住了。 加上爹娘以后归她养老,年纪大起来,肯定还是住一起好,方便照顾,就想着盖间新房。 既然盖了,直接盖座八十年代初还比较时髦的二层小洋楼。 她打算楼上四间全都设计成卧室加卫生间的套房,这样他们夫妻俩、包括三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卧室兼书房,起夜不需要跑茅厕。 楼下给爹娘留间套房,其余就是粮仓、厨房、客厅、餐厅…… 一边商量一边画图纸,就见她爹带着女儿溜达回来了,起身迎道: “砖瓦明日到,爹,您年纪大了,就别去现场了,帮我娘烧水、送茶,管管后勤就行。” “那不行!你这是盖楼房,地基必须得建结实,我不在现场盯着,那帮小子偷懒怎么办?我必须去!再说,我哪儿老了?你娘还说我这两年比以前年轻了呢!” “爹,真不用您盯着,大姐托人捎来口信,她和大姐夫明儿一早直接从城里来咱家帮忙,这下您放心了吧?” 徐桑凭着一手好厨艺,加上徐茵送她的一本食谱,经常被家有喜事的人家请去做喜宴。 攒了点钱以后,这不去年城里放开了,她和丈夫商量后,就去盘了个小铺子开餐馆。刚起步生意谈不上红红火火,但养活一家老小绰绰有余。 这不,听说二妹家要盖新房,徐桑二话不说,明儿起歇业三天准备过来帮忙。 徐老三一听大闺女和女婿都要过来,这才没再坚持。 不过,他还是叮嘱了几句:“建材什么的要盯牢了,可别被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去。” “知道知道。” “可你们都在忙,谁管建材?要不还是我去盯着?我不干活,我就盯着那些东西,免得人偷……” “……” 行叭,您高兴就好。 “许承瑾!许同志!”长跑他们这一片的邮差小胡在屋外喊,“有你的信!” “爹,我帮你去拿。” 小棉袄玉墩儿,从她爷爷怀里溜下来,迈着小短腿费劲地跨过门槛,脆生生地喊:“叔叔,我来帮我爹拿信。” “哟!是玉墩儿啊,真乖!喏,这是你爹的信,叔叔再给你一颗糖。” “谢谢叔叔!” 玉墩儿左手拿信,右手拿糖,眉开眼笑地跑回屋。 徐茵抬起手肘碰碰许承瑾,忍着笑猜测:“咱闺女,该不会是尝到过甜头,每次从小胡那里拿信都有糖吃,所以才这么积极的吧?” “那不可能。” 许承瑾死鸭子嘴硬,坚决不承认自己闺女是个小吃货。 她可是他贴心的小棉袄! 徐老三以为这又是一封哪个出版社来问女婿约稿的信,笑呵呵地说:“我女婿真有本事!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