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明。
山间的岚气丝丝缕缕蒸腾而上,模糊了视线,呼吸间清冷的空气盈入鼻端。
令狐棠深吸一口,有些享受这样的宁静。
当然,跟有床睡觉是没法比,她一身腰酸背痛,只想赶紧解决完眼前的事情。
“走快点,出发了!”
“官爷,我夫人她……”
“哼,少耍花样,她是瘸了又不是残了,快点跟上!”
令狐棠啃完最后一口干粮时,一行人恰巧从她脚下经过。
男人和女人被官兵夹在中间往山上走去,从令狐棠的位置,隐隐可以听见女人咬牙切齿的语声:
“那女人躲到哪里去了,小贱人,不得好死!”
“行了,你少说两句。”
萧然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女人东张西望半晌,最终被催促着一瘸一拐的往山上走去。
令狐棠‘啧’的一声,无奈这口黑锅也只能先背着。
与此同时,虎口县,县令衙门。
“噢?没找到?”
秦朗挑眉看着郎苏:
“是,昨天他们竟连夜上山,我的人混在里面寻找令狐姑娘,没见到人。”
郎苏说着,看了一眼秦朗不辨喜怒的神色,补充道:
“连年龄相仿的女子都没见到。”
寻常来说山里的不是猎虎就是山民,寻常年轻女子但凡有点出路谁会留在山里,这个结果郎苏并不意外,孰料秦朗‘哼’了一声。
“年龄相仿的女子没见到,年龄相仿的男子呢?”
郎苏眨眨眼,脸色一僵,秦朗看过来的眼光中意味难明。
“年龄相仿的没见到,年龄不相仿的呢?”
“啊这……”
郎苏苦了脸色,心说要不把所有人都抓来给你看一眼得了。
“这女人,狡猾得很。”
秦朗这话说着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郎苏无奈的瘪了瘪嘴,没敢言语。
这么几句话说完还看不出秦朗心情不好,他也白当这么多年官了。
“那你的意思是……”
“算了,任她自生自灭吧。”
郎苏:“……”
反话,绝对是反话!
秦朗说完,看郎苏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挑眉看他:“还有事?”
“要不……我再派人盯着点?”郎苏试探道。
“孤说了……”
秦朗话音未落,郎苏‘啧’的一声。
“你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总不是为了说一句自生自灭的吧。”
男人,真要让她自生自灭死哪不一样,还非要来看看死状不成。
这若是放在京城可没人敢这样顶撞秦朗,可偏偏郎苏这话说完,秦朗诡异的沉默片刻,皱眉看他:
“哼,你这意思我很在意她的死活?”
“你想好了?”
郎苏扬了扬下颌,见秦朗这样,反而拽起来了:
“你要是真不在意,我……”
“罢了,你要找去找吧。”
秦朗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一副懒得跟你废话的样子,郎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冲他拱手行礼道:
“是,下官遵命。”
……
“你可想好了。”
山上,太阳渐渐升起,雾气仿佛被利剑割裂,视线所及之处都清晰了许多。
令狐棠也不敢跟得太近,只隐约听见急人的对话声隐约传来:
“这次要是再找不到,老子把你这瘸腿婆娘推下去祭河。”
“大人,这……”
萧然脸色发苦,冲官差点头哈腰的说了两句什么,也不知道提到了什么,那官差脸色好了许多,反倒是那名瘸腿的女人露出不忿之色。
令狐棠不怀疑,要不是气氛不对,她都能当场和萧然吵起来。
跟了这么一路,令狐棠别的没看出来,唯独看出来这两个人都绝不是寻常山野村夫。
令狐棠发现这么一路走来,她完全看不到夫妻二人的脚印。
人肯定是人,但什么人可不一定。
要么是脚印被后面的官差所覆盖,要么是这两人脚步太轻,连山里这般湿润的泥土都留不下痕迹,而且这两种猜想都说明这两人行事极为谨慎。
而且就令狐棠看来,这两人既然能有这般手段,未必是当真畏惧这几个官差。
看着两人表面恭敬的态度,令狐棠倒觉得这两人怕的是别的什么。
“老张,你们那边怎么样,找到东西没有!”
继续跟下去,已经隐隐可以看见山头,相较山腰上此处眼界更远,而且一路上竟远远遇见了几队同样身穿官服的人,每一队都押着几个山民,各个脸色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