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治国对布玛的安排其实是最周全的，李正不得不承认自己原先想法有些着急了。
要知道这可是在l国，一旦张扬出去，谁也说不准就会通过什么渠道传到了武装组织那里去。
到时候可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不过指挥长也说了，要给李正一个特权，就是允许他给小布玛一点食物。
这事倒不难办。
毕竟小布玛每天都会过来营区，站在铁丝网外头招徕生意，卖他的口香糖之类的小物件。
从那天起，李正每天值班警戒的时候都带上两包单兵食品，放在挎包里，就等着小布玛出现。
不过从那天开始，小布玛仿佛消失了，再也没在铁丝网外卖东西了。
一连好几天，李正再也没看到小布玛出现。
这事让李正几天都没睡好。
按说小布玛是靠贩卖小东西维持生计的，就算天上下钉子他都会雷打不动过来。
可自从那天ied事件后，他是真没再出现。
魏胖子见李正魂不守舍，便问他咋了？
李正说：“这些天你站岗巡逻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小布玛？”
魏胖子摇头：“没有，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你搭档配岗，遇没遇到你不清楚？”
李正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真是急坏了。
除了夜间有部分岗哨时间自己和魏胖子不在一组，白天都在一起。
问他是百搭。
后来他想了想，觉得哈姆法塔这家伙可能清楚。
他专做维和营的生意，还派人来过这里招徕生意，兴许他会认识小布玛。
最近哈姆法塔就在营区里忙活，他的门窗修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果然有钱有效率，门窗都装得很不错，尺寸符合，质量也还行。
哈姆法塔听说李正问他认不认识小布玛，有些奇怪地问李正：“你找那个小家伙干嘛？”
李正不好将内情道明，毕竟他谨记着夏志国的提醒，于是编造了个借口，说是上次买他的口香糖，身上没零钱，所以欠着，现在有零钱了，所以想找小布玛，把钱给人家。
哈姆法塔听了就嘿嘿笑，笑得那一个叫意味深长。
到临了，李正忍不住了，问他你笑什么。
哈姆法塔说，李，你是在说谎。
李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是撒谎呢？
不过还是强作镇定说道：“没骗你，上次我拿了他一条口香糖，身上刚好没零钱，最近我才找战友换了。”
哈姆法塔说：“李，这里的孩子是不让你欠账的，布玛跟我可不一样，我可以让你们欠一点账，因为我有钱，他却不可能，因为每天他身上那些香口糖都是从附近的店铺里赊来的，如果他让你欠账，回去就没法交账，怎么可能让你欠钱？”
这回李正明白为什么自己露馅了。
早知道这样刚才应该说小布玛拿了自己钱没找零，这样更符合这里的国情。
“好吧。”
李正的反应倒是很快，脑子也灵活，话锋一转，一副“我坦白，我不装了”的模样说道：“既然你猜到了，我就说实话吧。之前他一直在这里卖东西，我也买过他的东西，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小小年纪没书读要来这里谋生，挺同情他的，所以多嘴问一下，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哈姆法塔冷笑一下说道：“他算什么可怜，这里的孩子大多数都这样，小学能上一两年的学已经很不错了，八九岁开始谋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读书也不多，社会就是个大学，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在这两位老师身上，你什么都能学到。”
李正觉得哈姆法塔有些烦人，他急着打听小布玛的消息，于是板起脸说：“哈姆，你少废话！我就是问你一下认不认识小布玛，认识你就告诉我一下，说说他最近为什么没来这边，你要是不认识，就说一声，别浪费我的时间。”
哈姆法塔果然是狗脾气，看到李正发火，自己软了。
“我刚才就是多嘴说说而已，李，你何必生气呢？布玛的家在距离这里大约二十公里的桑布村，我认识他，但跟他不算熟，这小家伙家里头还有个爷爷，兴许是最近有什么事耽搁了来不了，你别担心，他但凡要谋生，总会过来的。”
李正说：“可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哈姆法塔用一种轻描澹写的口气说道:“李，这里可不是你的国家，这里是l国，在这里一个小孩子的生命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珍贵，包括成年人也是，这里打了几年的仗，很多人今天还好好的，晚上睡觉一颗炮弹落下，人就没了，这些事你担心不完，也担心不来。”
说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正呆立在原地。
纵然他的书读了很多，比哈姆法塔绝对多了去了。
但他却无法反驳，至少不能否认哈姆法塔说的是实话。
这里是l国，不是祖国。
布玛就这么像早晨凝在叶子上的露珠一般消失了，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李正那段时间有些沮丧。
布玛敢冒险举着纸牌警示自己，可见他的内心是善良的。
这么一个善良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