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菡紧随其后回了小厅,落座在襄王妃不远处,低垂着头闷声不语。
按照她的身份远够不上坐到这一桌,但有襄王妃的特意安排,尤青菡离甄汨珞不远。
“菡儿,这是怎么了,赏完话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尤青菡怯怯地抬头望了甄汨珞一眼,随即略显牵强地笑了笑,“表姐,没事的,花园子中的芍药开得正好,凌王妃娘娘也格外喜欢呢。”
一句“没事的”反倒显得她受了什么玩去似的,不提别人偏偏提凌王妃,几个坐得近的女眷再联想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又回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甄汨珞恍然未觉一般,端着手侧的茶盏又抿了一口茶水。
白侧妃阴阳怪气地开口:“尤姑娘有什么委屈可得说出来,在大皇嫂的府上,还能有人将你给欺负了?便是什么金枝玉叶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尤青菡咬着唇瓣,“侧妃娘娘,您误会了,臣女真的只是赏花而已。”
她那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模样,好似真有人欺负了她似的。
甄汨珞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这晟王殿下当真是给白侧妃宠坏了,宠妾灭妻时日久了,连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都心里没数。
也就仗着这位晟王妃是个懦弱的,她故意笑眯眯地说:“尤姑娘,白侧妃都发话了,你倒是说出来,让白侧妃给你做主。”
“白侧妃最是火眼金睛,她眼神好得很,一眼就能看出来谁被欺负。”
白侧妃表情瞬间一僵,脸色发青。
别说她只是一个侧妃,在场有皇室宗妇,有宗族族长正妻礼亲王妃,就说在襄王府,也有襄王妃做主,这个凌王妃分明是故意羞辱自己!
尤青菡眼眸慌乱地轻闪,除了低头暗自咬牙,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被架住了。
襄王妃眼中的笑意渐失,正打算开口圆场,却听裕亲王侧妃嗑着瓜子搀话接舌:“是啊,尤姑娘有什么委屈直说便是。”
甄汨珞强忍住想嘲笑的心情,这位裕亲王侧妃可是有名的长舌妇,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时候什么局面都能掺和一脚,火上浇油。
周遭的女眷纷纷把目光落在尤青菡身上,有的好奇、有的清明、有的幸灾乐祸,坐等看戏。
尤青菡粉润的唇瓣之下银牙紧咬,凌王妃当年未出阁之时就有跋扈之名,方才在花园里那一番对话更是坐实了她的想法,却不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对方依旧有恃无恐。
或许有人会觉得凌王妃咄咄逼人,威逼利诱,但是此时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甄汨珞津津有味地捻起一块糕点轻轻咀嚼。
她一双明眸扫过襄王妃渐露不悦的表情,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唇角。
“好了,菡儿许是有些累得,多谢白侧妃,侧妃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家的事情吧。”
甄汨珞心中呵呵,襄王妃这是迁怒了白侧妃,既不能训斥自家表妹丢自家的颜面,又不敢去说裕亲王侧妃的不适,只有白侧妃受气的世界达成了。
果然,白侧妃脸色更加难看,抱着皇长孙的手掌都不自觉收紧,大红的蔻丹指甲微微掐紧孩子的皮肉,惹得皇长孙难耐地动了动,眼角含泪。
甄汨珞抿了抿唇,摊上这么一号娘亲,这孩子可真可怜。
因着襄王妃的生辰并未大办,府中没有男宾,就连襄王都没有回府。
各家的女眷们陆陆续续送上贺礼,她也顺其自然,随随便便从库房掏了一件前朝名士的书法送了过去。
大约是觉得丢了脸,襄王妃一下午都未曾和甄汨珞露出什么善意的表情,大多是虚伪客套,不过她也不在意,当个透明人吃吃喝喝。
审视过半,陆陆续续有女眷告辞。
甄汨珞也准备一同告辞,却见襄王妃送走了礼亲王妃等人,直奔她的方向。
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虚伪笑容:“弟妹,我家菡儿实在不善言谈,今日多有得罪,弟妹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她招了招手,一身粉裙耷拉着眼眸的尤青菡走上前来,声音既委屈又愧疚,“凌王妃娘娘恕罪,菡儿不是故意的,菡儿只是太仰慕娘娘,想与您说话,又不好意思……”
甄汨珞心中呵呵,好话赖话都让这对表姐妹说了。
她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叹了口气,“尤姑娘在小花园不是挺能说的吗,口才令本王妃佩服,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尤姑娘‘天真活泼’、‘不善言辞’本王妃都懂。”
这两个反差巨大的词落在尤青菡身上,让她好不容易平缓的心绪又大幅度起伏,差点表情管理失败。
“丹儿。”
簌簌的马蹄声停在不远处,襄王一声轻唤打断了几人之间诡异的氛围,他冲着这边爽朗一笑,“丹儿和表妹这是和弟妹说什么呢如此高兴?”
甄汨珞嘴角一抽,真是好眼神,哪里看出来她们“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