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婶子吃里爬外偷织楼零件,杨锱城本以为闫芳香会感到背叛,没想到闫芳香人长得瘦小,心倒是挺大,完全淡定得一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事实证明,杨锱城再精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二天一大早,杨家的门就被敲响了,柳里正带着柳婶子登门,把一箱的织楼零件和一荷包的银子放在了闫芳香面前。
柳婶子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哽咽道:“东家,是我鬼迷心窍,故意弄坏织楼让老成来修,再扣下坏零件卖给史掌柜,总共得了一百两银子。你柳叔已经把我骂醒了,特意来请罪的。”
闫芳香并没有搭话,而是打开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子全都倒出来,让碎荷拿来戥子,一块一块的碎银子分别称重,不多不少,加在一起合计一百两。
闫芳香将碎银子装回荷包里,轻叹了口气:“婶子,你不会以为我连织坊发出去的工钱都认不出吧?你就说实话吧,有任何困难,咱们一起解决。”
能背后给兰桂芳下刀子的人,肯定实力不俗,怎么可能拿碎银子收买人?
柳婶子终于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哭诉道:“东家,齐哥儿、齐哥儿被熊瞎岭的山匪给绑了,我若十天内偷不齐织楼零件,他们、他们就把齐哥儿给、给大卸八块……”
齐哥儿是柳婶子最小的孙子,心尖尖上的,别说是要挟柳婶子偷织楼零件,就是让柳婶子拿自己的命来换,眼皮都不带眨的。
在最后关头,柳里正之所以拦住了柳婶子,不是他不心疼孙子,而是因为,他想清楚了一点儿,依熊瞎岭的行事作风,交与不交织机零件,齐哥儿都难逃一死。
与其那样,不如不做背信弃义之人,这才起大早把零件还了回来。
至于用挣来的工钱假冒赏钱,原因很简单,柳里正不想让杨锱城知道齐哥儿在熊瞎岭匪人手里,冒死帮他救孩子。
杨锱城再是猛虎,也架不住黑熊岭一群恶狼,世上只会多出几个枉死之人。
做出这个决定,柳里正的心,比刀割一样难受。
杨锱城怔忡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就在昨夜,他还在替娘子报不平、愤恨柳婶子背叛,甚至算计着如何报复回去。
今日一早,事情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反转,看着一向精明圆滑的柳里正,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可是心尖尖上的孙子啊,做出放弃的决定,心该有多疼啊。
杨锱城的眉头,皱得比沟壑还深重:“柳里正,你是怎么确定是熊瞎岭的匪人的?据我所知,有很多匪人会打着熊瞎岭的名头打劫。而真正凿实的,只有大前年打劫过十万两生辰纲,后来的事儿,都有些扑风捉影。”
柳里正抱着头哭唧唧:“大、大伢子,当年、当年生辰纲被劫,朝廷通缉过熊瞎岭几个要犯,画像我看过。威胁我家的头目,就是画像中的一个。他走之后我跟了出去,树林里还隐藏着五六十个同伙,是真的熊瞎岭,他们太强了,咱、咱根本打不过,齐哥儿,回不来了……”
杨锱城拍了拍柳里正的肩膀:“柳里正,那可是你亲孙子啊,你还权衡什么利弊?我若是婶子,早就两大耳刮子打醒你了!是爷们,就别哭哭唧唧的,管他对方是阎王老子还是如来佛祖,死也要咬下他一块皮来!”
柳里正哑然收声,怔忡抬头,杨锱城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气势如宏:“走,咱商量怎么救人去。”
柳婶子想跟过去,被闫芳香拉了回来:“婶子,让他们男人商量着怎么救人吧,你再跟我仔细说说,那些匪人都让你偷什么了。”
熊瞎岭的匪人,向来干的都是无本买卖,一劫了事,自然不可能是想从良开布庄,肯定背后有人指使。
这个人,会是谁呢?
张巧琴?有可能,云娘子的手就是被熊瞎岭的匪人给废的,至于是真熊瞎岭或假熊瞎岭,就有待商榷了;
史连友?有可能,虽然鼎盛绣坊从未表现出对兰桂芳的敌意,但同行是冤家,背后下绊子也不无可能。
闫芳香与柳婶子唠了半宿,信息量太少,根本猜不出来谁是幕后主使之人。
闫芳香眼色轻眯,也许,将计就计给出零件,那个拿了零件拼出织机的人,就是幕后主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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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盛绣庄。
看着眼前组装起来的庞然大物----织楼,闫芳芝意气风发,她就知道,自己想做成的事儿,就没有做不成的。
织楼在手,当务之急,趁着兰桂芳忙着军队的订单,抢战高端锦布市场,赚得杯满钵满,然后,拿下皇商。
闫芳芝正洋洋得意,小厮来报,说是兰桂芳的闫三东家来访。
史掌柜与闫芳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猜度,会不会是闫芳香知道了他们偷零件造织楼的事情。
闫芳芝嘴角上扬:“见,干嘛不见?不仅要见,还要让她亲眼看看织楼。”
闫芳芝语气无比的愉悦,脑海里甚至浮现出闫芳香乍一见织楼,面色由错愕到震怒、震怒到歇斯底里……想想都解气。
闫芳芝隐在了耳室里,将门欠了一道缝儿。
闫芳香来了,可能是为了避嫌,也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杨锱城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