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他才对李斯道:
“徐福还没回来?”
“回陛下,徐福数月前已经离开大秦,前往仙山。”
“既然如此,你且去告诉观看天幕之人,朕会通过天幕早日将徐福找到,再做处置。”
“是。”
......
海浪不断地向岸边拍打而来,一声赶着一声,呼啸而来。
浪花已经翻腾到了男人的脚下,即便已经将他的鞋袜完全浸湿,他也不曾后退一步。
他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直地盯着远方,他好像可以看到远方高耸的崇山峻岭,可以看到那日他离开大秦时来送行的人,还有那个对他寄予厚望的上位者。
“大人,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您快上岸来。”
声音从身后传来,徐福听到了,却不愿回头。
远方确实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乌云,一下一下的海浪似乎也在将那些乌云拍打而来。
徐福这才意识到,层层黑云蔽日,他什么都不曾看到。
但身侧天幕上滚动的一条条文字,他却是看得真切。
什么“不忠不义”,什么“背信弃义”,什么“民族的罪人”,一条接着一条,一句比一句更加激烈。
他们骂他?
他们凭什么骂他?!
天幕上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要是面临和他一样的境地,他们还能骂的如此洒脱吗?
曾经,痴心妄想之人听信了狐媚猿攀之辈的话,便认为只要派人在海外找到了仙丹,就能长生不老。
无论天幕之前说的是那般天花乱坠,但一个为了自己一己之私不顾上百人性命的君王,就是暴君!
那暴君以为有了足够的钱财就能换来他想要的东西,就能从此长生不老吗?!
简直可笑!
上一次回到大秦,带回去的“仙丹”不过是缓兵之计。
上位者吃的高兴,他也好从中周旋,为自己早做打算。
轰鸣之声从天边訇然降临,再看去,黑云又向他逼近了。
海水已经涨到了徐福的小腿肚上,他活动了一下腿脚,但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像是在逼迫着自己一定要记住什么。
冰冷的海水不断地刺激,好像已经侵蚀进了骨肉,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无论他每天站得有多高,他都看不见家乡的样子了。
那便不如浑身浸泡在这苦涩的海水当中,惟愿琅琊的风将海水从岸边吹到此处,黑云倾盖而来,轰轰烈烈浇他一身的,也是琅琊的雨。
“秦始皇正向您发出连麦申请。”
徐福并没有理会天幕那边发出来的声音,他看到连麦申请是始皇帝向他发来的。
同意?
还是拒绝。
天幕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催促着他立即做出一个决定。
徐福再一次看向不断逼近的乌云,释然一笑。
不管同意与否,他都回不去了。
徐福收回目光,毫不留恋地转身,眼神中早已没有方才的眷念。
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山石树木,盯着一艘艘停好的船只,盯着那个方才赶过来唤他的男子。
他将腿脚从海水中抽出,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乌云正在身后赶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
“大人,就要下大雨了,站在那里有危险,快随我回去吧。”
徐福走到了那男子的身边,右手垂下刚好可以松散地搭在那男子的头顶上,就这么一路撑着那男子向岸上走去。
瀛洲岛上的人普遍身材矮小,而且还没有文字未通语言。
他当初带着人上岸的时候,还以为是一群被父母从小丢弃的孩子们独自在这孤岛上。
未曾想,这些居然是瀛洲岛上的野人罢了。
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教授他们文字和语言,但学会的人并不多,眼下来找他的已经是最伶俐的一个了。
一群野人,一个荒岛,没有衣物可以蔽体,没有耕种难以果腹。
是他徐福带着大秦的书籍、药材、农具、武器,让瀛洲不再是蛮荒之地,让这些野人也活出了一个人样。
天予不去,反受其咎。
他早已从天幕中知晓,千百年后,这些矮小倭人的后世会为他著书立传,为他修建石碑,虔心供奉。
海外没有仙山寻不到仙人,与其回去惨死在那暴君手下,倒不如留在此地,做倭人百代之后供奉的王,做瀛洲唯一的神。
“大人,天幕一直在响,您不去看一眼吗?”
“松下石,你忘了本官定的规矩了。”
威慑的声音传来,放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也收了收力度,那男子不敢多言。
他知道的,大人希望他们安分守己,这就够了。
......
“陛下,徐福并未同意您的连麦申请。”
李斯再次不情愿地从一旁的偏殿走出来传话。
他心里不敢对始皇帝有意见,但对天幕可没有这般顾忌。
一路走来心里都不知道将天幕凌迟了多少遍了。
陛下让天幕待在偏殿不得跟随,那天幕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