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小人和其他军医已经为所有受伤的士兵把过脉了。虽然他们中了毒针,可是服用您分发下去的药后,已经没有大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常。
将军不必担心,既然已经服下解药,容小人将毒针为您取出来,便无大碍。”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赵佗也放下心来。
陛下昨日不仅为他们送来了粮草,还送来了解药,可谓是雪中送炭!
若不是这神药,恐怕今日当真会让译吁宋得逞。
他明日倒要看看译吁宋见到他时会是怎样一番神情。
思及此,他又对着军医悄声吩咐道:“你出去,假意与其他将领说本将体内的毒已经蔓延至五脏六腑,危及性命。必须要让译吁宋听到。”
“是,小人记下了。”
等军医将毒针取出来后,又为赵佗把脉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放心退下。
......
“父王,您今日召扶苏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告?”
始皇帝看着面前行礼的扶苏,心里十分复杂。
昨日听到有人给顾小西下毒后,他便立即派出亲信去调查此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查出来下毒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扶苏。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始皇帝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还是他认识的扶苏吗?
这还是从小到大一直宽厚待人的扶苏吗?!
这件事可以是任何人做得,但绝对不能是扶苏!
始皇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痛心。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最为看好的孩子,怎么现在突然换上了这样一副狠毒的心肠?
从前他总是觉得扶苏不够狠毒,没有帝王手段,让他不放心将大秦交给扶苏。
可是如今在听到这样一个结果的时候,他居然希望扶苏就如同先前那般,从来都没变过。
仁慈也好,心软也罢,这才是他那从小弘毅宽厚的长子。
现在这个劝谏他杀掉赵高,甚至会用下毒这种手段的扶苏,一时让他感到陌生。
不过就是去了一趟上郡,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思索半晌,始皇帝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扶苏,昨日囹圄中死了一个囚犯,他喝了赵高送去的粥。此事......”
“父王既然已经将臣召来,恐怕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了吧。”
始皇帝倒是没有想到扶苏会如此坦然,没有一丝的隐瞒和犹豫。
“你为什么要杀赵高?”
“父王为何要保赵高?!”
扶苏此刻的声音比先前更大,光是听语气就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这一句两句地说完,始皇帝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和扶苏争吵坑杀术士的那个下午。
只不过,当时他才是那个心肠狠毒想要杀人性命之人。
“扶苏,你从前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事,甚至根本不会产生随意杀人的念头。你还是朕认识的那个扶苏吗?”
扶苏听到始皇帝的质问,垂眸自嘲,眼角缺不知何事红了起来。
父王说的对,他从前确实不是这样的。
“父王,臣在天幕上都看到了。”
是啊,他都看到了。
看到赵高是如何用鲍鱼羞辱他的父王。
看到他因为愚忠自刎将江山拱手让人。
看到了赵高和胡亥二人是如何玩弄权势扰乱朝政残害忠良。
从前他不懂父王为何总是嫌他心太软,直到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直到听到天幕上送葬的声音响起,他才意识到先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他崇尚儒家,并以此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
可天幕却告诉他,这样会葬送父王多年的心血,毁灭祖宗几世的基业。
他又怎会不思悔改呢?!!
“父王,赵高日后会如何对待您,您都忘了吗?”
扶苏突然跪地向前膝行几步来到始皇帝的脚下,昂首请求的目光,让始皇帝一时有些恍惚。
他的记忆里,扶苏好像从未这样跪着求过他什么。
即便是因为意见相左,他们二人也是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地心酸。
他坐在帝王宝座上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有人敬他,有人恨他,又有几人像扶苏现在这样,真正地挂念着他呢?
“所以,因为此事,你才想动手杀了赵高?”
“是!父王既然已经知晓此事了,那儿臣也不必隐瞒。昨晚没有成功,还会有下一次,直到赵高真正死去。”
闻言,始皇帝长叹了一声。
他俯身亲手将扶苏从地上扶起来,看向那个已经和他长得一样高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始皇帝沉默了半晌,伸手拍了拍扶苏的肩膀,命他坐在一旁。
在他转身坐回椅子上时,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有扶苏儿时捧着书诵读的画面,有他从战场上回来扶苏躲在一旁偷看他的画面。
先前四处征战,公务繁多,始皇帝脑海中关于扶苏儿时的画面少的可怜,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