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柳三军把那只猎杀的野鸡弄回去,妻子蔡钟生还睡在床上没有醒来,为避免受她指责,便事先烧开一壶鼎沸的开水烫了野鸡、搴了毛,将漂亮的羽毛拢作一堆,用一只大塑料装着,拎到屋后地角,折下几条有叶子的树枝盖住,准备待会儿拿到镇上废品收购站换钱。
因为野鸡毛比家鸡毛漂亮,也更值钱,所以它不想扔了,也不想让妻子知道,知道了就会反对他不该杀生。
柳三军处理好野鸡毛后,进屋将煺了毛的肉野鸡碎块、洗净,放在锅里熬汤。
满屋喷香时,醒过来的蔡钟生闻到香味,便起床直奔厨房揭开吊锅盖子一看,里面煮至沸水翻腾,肉块上上下下跳舞似的在锅里旋转。
蔡钟生问是什么肉,系着围布正在切葱花的柳三军把手里的菜刀稍停一下回答,这也看不出来?是鸡肉。
蔡钟生疑惑地挪动眼珠子,尚未开口,柳三军接道,昨天我在采石厂领了工钱,就到镇上买只鸡回来煨汤,给你补一补身子,不行吗?
蔡钟生半信半疑地说,我的身子是该补一补,可我不怎么相信这锅里煮的是鸡肉。
老婆,你怀疑什么?你拿铁瓢在锅里搅动一下仔细看看,是不是鸡肉?
柳三军边说边将切好的葱花撒在锅里,然后用筷子拈一块肉出来让她看,蔡钟生没再说什么。
可是弄熟了,吃的时候,蔡钟生感觉这肉吃起来有些粗糙,便说,这不像鸡肉,鸡肉口感细腻些,你糊弄不了我。
柳三军笑道,谁糊弄你哦,你就不知道,这是老母鸡肉,当然吃起来不那么细腻。
听了这话,蔡钟生勉强打消了疑虑。
吃过饭后,她因内急到茅厕去,那骚臭气味让她忍不住朝门外啐一口唾液,抬头之际,看见屋后地角堆了一些挺打眼的鲜树枝。
解手后,她过去看,用脚拨开鲜树枝,露出一个大塑料袋,她打开口子,里面都是五彩斑斓的野鸡毛。
她明白过来了,便拎着这一袋野鸡毛从后屋穿过正堂屋,朝坐在椅子上悠闲吸纸烟的柳三军面前一扔,哼一声说,这是什么?
柳三军知道露馅了,脸颊陡起红晕,尴尬地笑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蔡钟生说,你还骗我说,吃的是老母鸡肉,我就想,纵然是老母鸡肉口感也不会那么粗糙。分明是你夜猎打的一只野鸡弄回来煨汤,怎么硬说是老母鸡肉呢?
你不是一直反对我打猎吗?所以我不想跟你说真话,其实我打一只野鸡回来吃,没什么,这不比那种像乌龟之类的灵性动物,你吃了它,它的灵魂会纠缠你。再说,野鸡野兔之类的飞禽走兽人本来就可以吃,这也怕,那也怕,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柳三军作自我辩护,振振有词的。他还瞄了蔡钟生一眼,说你吃这野鸡肉不但没事,还能滋补身体,野鸡肉虽然粗糙,但它的营养价值远胜过家鸡。
说着又拎起这装满了野鸡毛的塑料袋说,它不但肉有价值,连毛都有价值,我把它拿到镇上废品回收站准能换到钱。
此后,柳三军再持猎枪到屋后山上打猎,蔡钟生便不再劝阻,任其所为。
可是祸事就悄然招感来了。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柳三军在家里吃了几盅酒,就带上猎枪从后屋出去。
才跨出门时,还摔了一跤,他连忙爬起来。
蔡钟生赶过来说,你喝多了,今晚就不打猎算啦,在家休息。
不行!不行!柳三军态度坚决,摸着猎枪讲,喝点酒算什么?我根本没有醉,趁着几分酒兴上山打猎说不定更得手,再说不打几只野鸡野兔回来,哪有下酒菜呢?
柳三军平时打猎都从前门出去,这回从后门出去。
蔡钟生跟过去送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沉的夜色中,才从门口退回来,上了门闩。
燃灯睡觉之际,突然听到中间屋里叮当一响,像是什么掉下来了,已经上了床的蔡钟生又披衣起床,走过去揿亮中间屋的电灯,到处找没有发现什么。
突然目光朝北面墙根下一晃,只见一根两寸长的铁钉,横陈在地上。铁钉口子上还沾有墙灰,蔡钟生朝墙面上看,有个小窟窿,这口铁钉就是从那儿掉下来的。
她感到疑惑:这正是丈夫挂猎枪的位置。这口钉子在挂猎枪的时候没有坠落,咋空着的时候,没有动它就落下来了呢?
蔡钟生没有多想,弯腰拾起那口铁钉放在墙边的桌上,指望丈夫打猎回来,再把它钉牢,固定在墙面的另一个位置。
次日早晨,柳三军没有回家,照常规是应该回家的,之后在家里吃过早饭就应该到采石厂去上班。
既然丈夫没有回家,就一定有其它事绊住了。他说不定没有猎获野物,就直接到采石厂上班去了。
蔡钟生这么考虑,头发纷乱不堪,尚未梳理,却没有心情梳理,因为这天早晨脑壳不知怎么的,总是昏昏沉沉。
在邻近的那栋瓦房,邱得财醒过来了。他刚才依稀听到一声枪响,便揉一揉眼屎巴巴的眼睛,睁开看,屋里已亮。
他猜想那一定是打猎的柳三军又打中了野物,这与己无关。他本来就对柳三军有意见,但意见归意见,一向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