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们帮助兵卒在坝下搭建好了营帐,烧了热水煮了饭食,招呼坝上添堵大坝缺口的兵卒轮番用饭。
程咬金拉着房俊在一处营房里单独用了一餐简易的饭菜,泡了一壶茶,说着话儿。
“老夫看你对于义仓之事尚有疑问?”程咬金觉得房俊有些神思不属,故而问道。
“怎么会?只是有些唏嘘罢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崽卖爷田心不疼,大抵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房俊讥笑一声,摇头叹气。
李二陛下雄心勃勃励精图治,一心一意将大唐打造成一个无敌帝国傲视群伦,他的儿子却在背后搞这些动摇社稷惑乱法纪的愚蠢行径……
“不不不,你这看法有问题。”
程咬金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看待问题不能非此即彼,表面上看似王家受到那位殿下的指使,而后联合韦家等世家门阀倒卖粮食……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是有人打着那位殿下的旗号自行其事?咱们爷俩不是外人,老夫与令尊亦算是同气连枝,故而也不藏着掖着,那长孙老狐狸阴险狡诈,这其中未必就没有他的手笔。”
房俊呆了一呆,奇道“不至于吧?”
“呵呵,不至于?以老夫对那长孙阴人的了解,就没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同僚数十年,程咬金自然有权利对长孙无忌发起评价,而且有十足的理由来证明他的话是很客观的。
房俊默然不语。
若是当真如此……那长安城现在可热闹了。
“砰!”
赵国公府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禁卫护卫之下,晋王李治一身锦袍大步进入院内,清秀的脸庞笼罩寒霜,一双晶亮的眸子目光闪烁,满是怒火。
赵国公府的门子正在门房里躲雨,现在已近半夜各个困得打盹儿,却冷不防被踹门声吓得惊醒。
谁敢在赵国公府撒野?
待到门子们气势汹汹手持棍棒的冲出门房,见到面色阴沉的晋王殿下长驱直入怒气滔天,不仅都齐齐纳罕,连忙见礼。
平素晋王殿下对长孙无忌可是无比尊敬,怎地今日却这般失礼,擅自踹门而入?
“晋王殿下深夜前来,不知可是有事……”
门子话音未落,晋王李治已然阴沉着脸,断然喝道“赵国公可在府内?速速带本王前去见他!”
这个时辰家主早已入睡,什么事情要急到将家主从被窝里叫醒……
尽管心中腹诽,门子却也不敢怠慢,忙道“请殿下先行至前厅相候,小的这就去请示家主……”
李治冷哼一声,大步走向前厅。
身后的禁卫赶紧撑着雨伞紧随其后,以免殿下的衣袍被雨水打湿……
进了前厅,自有婢女奉上香茗,却被李治一脚将其踹翻,茶盏跌落在地,摔成碎片。
婢女爬起来跪地磕头,惶恐至极,不知自己犯了何错居然惹得这位素来和蔼儒雅的晋王殿下这般恼火。身为婢女仆役,若是惹得家主不满那是极为严重的事情,无论对错,鞭挞杖毙皆有可能……
若是放在平素,李治固然不会为难一个无辜的婢女,可是今日怒火填膺却也顾不得了,无视婢女的苦苦哀求,冷着脸坐到椅子上。
一位管事的弓着腰跟进来,见到婢女惹了晋王殿下不高兴,当即命人将其拖走杖毙……
李治现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满腔怒火熊熊燃烧,只等见到长孙无忌问一个明白!
赵国公府各个仆役婢女噤若寒蝉立于一旁,晋王府的禁卫则手按刀柄侍立左右,杀气腾腾!
大堂内气氛压抑,配合着屋外的大雨,分外让人心惊肉跳。
等了老半天,长孙无忌方才施施然而来……
大抵是刚刚睡醒,长孙无忌圆脸上有些浮肿,精神萎靡不振,打着哈欠向李治敷衍的施礼,疑惑问道“殿下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找老夫相商?”
浑然不提李治怒踹正门之事。
见到长孙无忌一脸无辜毫不知情的神色,李治面颊抽了抽,暗骂一句果然是“阴人”……
忍了忍心中怒气,李治还礼,沉着脸问道“今次来找舅舅,实是有一件事想要问清楚。王家擅自勾连各大门阀,将关中、河东等地义仓之中粮食尽皆倒卖,可是出自于舅舅授意?”
他虽然依仗长孙无忌,却也非是耳目闭塞之辈,生于皇宫长于皇宫,父皇身边总归还是有他的耳目。那边连夜缉拿王敬齐,而后李君羡入宫向父皇禀告案情,李治便已经收到消息。
尤其是在得知王家将粮食倒卖给高句丽人之后,差点没将他吓死……
父皇心心念念东征高句丽,将辽东一隅纳入大唐之版图成就千秋万世之宏图霸业,现在却有人将四十万石粮食“资敌”……这就是通敌叛国之死罪!
而且是阻碍李二陛下宏图伟业的死罪!
太原王氏乃是他的岳家,王家出了这等事,任谁也会往他李治身上联想,是不是他想要以资助高句丽的方法将御驾亲征的李二陛下托在辽东,届时在关中搞风搞雨将太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否则若非他晋王殿下居中联络暗地里出面,就算王家韦家的面子再大,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