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玄阳观的地界,在郊外的小道上行驶着。
马车内,案几上油灯闪烁。
陆窈靠坐在平日里容珺常坐的位子,眯着眼睛瞥着容珺放在车上的书册,一边心不在焉地瞧着,一边打着瞌睡。
“啪嗒。”
书册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陆窈猛然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哈欠。
她这两日也就是夜间小憩了一些时候,这会儿马车晃荡,瞌睡虫上来了,背后是容珺常靠着的软垫,一阵阵隐约的玉兰香飘到鼻端,更是让她的精神越发昏沉。
“王妃,你先睡一会儿,到城门我喊您。”文竹是个练武的人,听到陆窈压抑的哈欠,心疼地嘱咐。
“不了,”陆窈甩甩脑袋,仿佛这样便能把瞌睡虫给甩走,抬手撩起车帘,让清凉的夜风吹拂过自己的脸,“我陪你说说话,你也两日没怎么休息了,这大半夜的让你赶路,为难你了。”
“这算啥,”文竹大喇喇地笑道,一边驾车一边和陆窈说起了自己习武时候没觉睡的趣事。
王妃是好意,她领了。
及至马车行至城门被紧闭的城门拦下的时候,陆窈已经吹了大半途的夜风,人是清醒了,脸已经吹麻了。
“来者何人?”
兵士在城楼上方高呼问询。
陆窈探出脸,伸手,手上是一块能在任何时候进出城门和宫城的金牌。
“摄政王府有急事,王妃夜半回城。”文竹高声说道。
兵士一瞧是摄政王的金牌,不敢耽搁,立刻开了城门,马车长驱而入。
“王妃,确定王爷一定会睡过整整一天?”
进了城,文竹放缓了车速。
宵禁后的京城十分寂静,只有马车轮子压过青石板发出的“咔哒”声。
“嗯,不出意外的话。”
陆窈把金牌妥帖地放好,这块金牌是容珺睡着了之后,她从他外袍上顺下来的,宫宴结束还得给他还回去。
“王妃,王爷醒来之后发现您把西景太子给杀了,他会不会生气?”文竹小心地问道。
王妃的出身就是西景京城花满楼的一个妓子,她不知道王妃为何同西景太子有这般深的仇怨,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但是她猜若是西景太子死在东启皇宫,一直都笑着的王爷可能会笑不出来。
车厢里,陆窈垂眸,默不作声。
金色的甲虫似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焦躁,震动着薄翅从她的发髻上下来,落在了肩上,用自己金灿灿的小脑袋蹭了蹭陆窈的脸颊,两只细细的触角摆动着。
那个姿态,仿佛在说有它呢!
陆窈轻笑,伸出手指轻点它的触角。
“不会让他死在东启境内的。”若是之前,她束手束脚,可是现在,她有了小金子。
墨云晔到底也是师父教导出来的弟子,虽然只有半桶水,到底有点功夫在身上,她要动手,需要费点功夫。
“文竹,直接进宫,明日随太后一起上朝。”陆窈吩咐道。
天蒙蒙亮起,一抹朝霞在勤政殿的上空隐隐展现。
东启的大臣们早已等候在勤政殿外,站成了四列,互相攀谈。
“姜大人,你猜今日西景的使臣来觐见,会提出什么条件?”
“不清楚,王将军被俘,估计释放条件会很苛刻。”
“我觉得不会,若是苛刻就不会主动派使臣来了,而是我们要去求他们!”
“且看看,我觉得他们是想着我们幼主还没降世,太后一个妇道人家好欺负。”
“放宽心,太后就是坐着,有摄政王呢!”
“是啊,有摄政王呢,我们怕什么啊!”
提起容珺,大臣们心中像是吃了定心丸,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子,正朝冠的正朝冠,理袖口的理袖口。
他们中间不少人之前都瞧不上容珺,觉得他已经是废太子了,还残了腿,定然没戏。
可是现在,挡在容珺身前的人,包括先皇,先太子,还有朱相,都被他一一搬开,他逐渐走到了台前,成了东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不知不觉间,大臣们都把他当成了主心骨,打心眼儿里认为,只要那抹白袍广袖的俊美男人还坐在朝上,西景的使臣定然玩不出什么花来!
“诸臣早朝——”
宦官尖利的嗓音在勤政殿前响起,穿透了沉寂的宫墙。
大臣们鱼贯而入,循着惯例,低头步入殿内。
下拜。
山呼。
起身,依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诸臣有本可奏否?”宦官上前一步,例行询问。
“太后,王爷,微臣有事要奏,”一个文臣出列,说话。
“西南部连日降雨,正值稻穗结……”
他抬起头,话也不说了,直愣愣地看向上首。
往日里,白袍男人坐的位子上,此刻坐着一个妖艳妩媚的女人,正饶有兴致地撑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看着他,听他的奏报。
“爱卿,如何不说了?”
垂帘之后,马太后温柔地询问。
诸臣纷纷回过神,不在看地板,而是把目光聚集到正在奏报的大臣身上。
“不是,为何王妃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