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奋低着头回答。
对于皇帝的诘问,老太监不敢推搪,也不敢推搪。
虽然很多旧奏章都依旧被他处理掉,但是近段时间由于奏章太多,许多被他压着不批的奏章,依旧躺在司礼监里。
薛衡虽然不是个好皇帝,但并不是傻子。
看到王奋的神态,他便知道范忠贤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后脑勺,当场朝另外那些侍从太监怒吼道:“你们!去把那些奏章都拿来!不管是批过的还是没批的,要是敢少拿一本,朕诛他九族!”
大殿里的太监都是王奋的亲信,
他们原本还想着替王奋打打掩护,但是听到皇帝的怒吼,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事情闹到了这个份上,他们知道最好的保命办法,就是跟王奋划清界限,而不是豁出去性命做什么忠狗。
很快,太监们就将放在司礼监的那些奏章搬了过来。
在皇帝面前对了一大堆,一本都没遗漏。
哗啦啦!
薛衡拿起一本又一本奏章,不耐烦的迅速翻看。
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难看。
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官员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官员们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心里却波涛翻涌。
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却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因为今天这场朝会,原本是用来对付范忠贤这个‘背信弃义’之人,谁知范忠贤眼看自己死到临头,竟然把王奋给拖下了水……
多少忠臣死士没办到的事情,竟然被一个入宫不过一月的小太监办到了!
这样的结果,除了张太正有所预料之外,任谁都预料不到。..
此时此刻,张首辅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想当初他将范忠贤送进宫,其实并不抱多少希望,只当做一招闲棋。
没想到这招闲棋,竟然成了他和王奋争斗的胜负手!
范忠贤这小子,实在是个异数。
说他蠢吧!
他确实有够蠢,竟然以为主动向王奋坦白自己的卧底身份,就可以获得老太监的信任。
说他聪明吧!
他还真的在短期之内获得了皇帝的宠信,成了宫里的大红人。
也许正是这小子‘起伏不定’的智商,竟然阴差阳错的成了事儿。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今日过后,不管是王奋还是范忠贤,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张首辅心情愉快的想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啪!
正在此时,龙椅上的薛衡突然将手里的奏章摔在了地上。
“王大伴,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皇帝虽然面沉似水,但语气却变得出人意料的和善,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不过谁都知道,这不是开心的笑,而是怒极反笑。
“回陛下,老奴跟在陛下身边已经三十二年整。”王奋的反应,也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
这名权倾朝野的老太监明明已经穷途末路,但却丝毫没有惊慌,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呼……三十二年……从朕记事开始,你就在身边服侍……”薛衡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问道:“这些年来,你到底瞒了朕多少事?”
“很多!”王奋低着头,一边行礼,一边说道:“陛下明鉴,老奴将诸多烦人的奏章隐瞒不报,并无任何私心,只是不想让陛下忧愁!老奴从跟随陛下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对天发誓,此生只为陛下分忧解难,死不足惜!”
老太监虽然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一番话却说得情真意切,颇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悲壮。
这张感情牌一打出,薛衡的神情确实发生了变化。
不过就在此时,一直在等待时机的言官们再次出手了。
“王奋老贼!事到如今你还敢欺瞒圣上!”
“你利用陛下的信任,独揽大权,遮蔽圣听,欺君之罪罪无可赦!”
“你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凡是不愿和你同流合污的大臣,不是被你假传圣旨抄家灭族,就是逮捕入狱,你罪该万死!短短十余年,被你害死的四品以上官员就多达上百人!其中还有很多是忠心耿耿的前朝老臣!”
“你罗织罪名陷害镇北大将军方神鹿谋反,毁掉我大宣的栋梁,致使北境兵变,连京城都差点陷落,碎尸万段都算便宜你!”
“如今国库空虚,但你在老家却坐拥良田八十万亩,造的宅子比皇宫还大,银子堆成山,你敢说你没贪赃枉法?”
论起抨击别人,言官们都是真正的专家。
薛衡刚刚被王奋的感情攻势消解了一点怒火,就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