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张芷姝手里握了撮老虎毛靠近了那头倔驴而已。
买卖很快达成,倔驴拉车除了驴腿子有点发抖,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
“瑜儿,咱们不能直接回家,得先去府衙一趟。”
见韩瑜满脸不解,张芷姝便解释道:“不仅得去府衙告知安郡守叔父回来了,最好是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叔父回来了。”
可是只有凯旋之师才能得昭告天下之幸,战败的陇西军招摇过市只会遭人唾弃。
韩瑜眼底的不解更盛。
这次张芷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目光深深,等他自己想通,果然不一会韩瑜便恍然大悟。
嫂嫂是怕叔父会像大哥那样遇险!
越是闹得人尽皆知越是备受瞩目,如此一来,幕后之人再想下黑手就不得不有所顾忌!
“我听嫂嫂的!”
韩瑜眼中意志坚定,大哥果然说得没错,嫂嫂聪敏善察,成算于心,方事多听她的路子就不会走岔。。
叔嫂俩驾着驴车一路赶往府衙,刚来到便见门前有人击鼓鸣冤,仔细一看,竟是前阵在她家后院念酸诗句,后来被老虎吓疯了的孟秀才,另外一个好像是他族中堂叔。
孟老汉原是指着就孟秀才有朝一日平步青云了能多多提携同族子弟,是以灾情期间对他多有照拂,自家吃不上了都不没让孟秀才饿死!
“青天大老爷做主啊,孟家好不容易出了秀才,结果去邻村韩家取了一趟水,回来就吓疯了,必定是韩家妇人使了什么妖法,郡守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孟老汉可听说了,韩家的在太子跟前得了脸,如今可是不得了的人物!
太子赏赐了好几车的宝贝,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太子身边的人亲自送到韩家去的!
如今孟秀才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孟老汉就想着从韩家索要些赔偿。
张芷姝一听竟然是在状告自己,眼睛都亮了!
她正愁没由头借题发挥呢,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见张芷姝纵身一跃,跳下驴车后就扯开嗓子泼妇骂街。
“还有没有王法呀,先前缺水的时候,是我冒着葬身虎口的危险,千辛万苦从山上引了甘泉下来,分文不取让大伙儿都能来取。
哦,我一片好心反倒还做错了?如今竟有人过河拆桥来府衙告我!还辱骂我是妖妇,孟老汉,我就问你丧不丧良心!”
这招就叫做走极品的路让极品无路可走!
孟老汉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妇人会会这么难缠,一时间竟被呛得答不上话,只觉得陈年老痰从心口直往上涌,堵得他老脸通红。
既然拉开了架势,张芷姝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骂街的第二招:拍大腿哭天抢地。
“丧良心啊没天理,这年头做好事还要吃官司,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世风日下呀!”
她的嗓音扯得老长了又使出浑身气力哭声震天动地。
很快府衙前便围满了人,安郡守火急火燎地从内院一阵小跑过来,急得连鞋都是边跑边穿的。
“咋又出乱子了,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围了这么多人不知道赶吗?本官迟早被你们害死!”
“咦,这不是张娘子吗咋坐在地上了,张娘子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一声?还一个个杵着干啥,快扶张娘子起来!”
安郡守是个圆滑的小老头,对上阿谀奉承,对下耀武扬威,两幅面孔。
张芷姝早就习惯了,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一点也不吃惊,反倒是有条不紊地继续撒泼。
“不起!郡守大人今日不给说法,我就不起来,呜呜呜……我知道,陇西军在前线吃了败战,你们个个都瞧不起我们。可世上哪有常胜将军?
吃了败战男人们丢了命,留下家里的孤儿寡母受尽欺凌,呜呜呜……天爷啊你睁开眼吧!看看我们如今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呜呜呜……”
张芷姝哭得七分假三分真,演技可谓炉火纯青。
西原郡十户有九户的男丁是入了陇西军,如今户户挂白绫,可因吃了败战,无人敢悲鸣。
如今一听张芷姝的哭诉,谁还能忍得住?
“我男人刚被抬到家门口就咽气了,天爷呀,全身上下刀伤箭伤……几十道!血肉模糊得我至今做梦都想不起他从前未受伤时的模样,他才二十一啊去年刚当了爹,我孩子没有爹了……”
一妇人跌坐在地,哭声比张芷姝更凄厉,引得周围哭声渐渐四起。
妇人悲愤,老人无助,孩童无措……哭泣声汇聚成海。
韩瑜见状悄悄解开绑在叔父腰间的麻绳,失了神智的叔父果然疯疯癫癫地闯入人群里。
茫茫瀚海,青青草原。
滚滚尘烟,悠悠我穴……
众人的啼哭显然触动了叔父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记忆,他跌跌撞撞地环视着四周,张开双臂,唱起了那首耳熟能详的歌谣。
朗朗乾坤,男儿热血。
浩浩苍穹,佑我陇西!
驱除蛮夷,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叔父唱至末句已便得铿锵有力,眼神里亦散去了浊气,恢复了片刻清明。
张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