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刚见贾珃急慌慌冲进屋里,早就想过来瞧如何了。赶紧吩咐完王善保家的,她转回来坐在贾珃身边:“珃姐儿如何去了那么久?倒是让我好一番担心。”
贾珃原本想把桩破事掩一掩,等把那些破事都一一查清楚了再说。可那王熙凤显然不怀好意不知在算计着什么,若拖下去了王熙凤那边得空再反倒打她一耙,得不偿失。
更何况那尸体总不可能一直搁置在那儿。疑似凶犯的贾琏已经出了院子,谁能保证他是去做什么了?若那尸体被寻机悄悄运出去,又该如何?
不若搅浑了这一潭清水,先让王熙凤没空折腾她,再顺势揪出那个祸害。
心念电转间,贾珃不动声色悄悄遣了一批虫儿出去,口中道:“刚才我跟着袭人姐姐去媚人屋里看绣活儿,媚人不知怎的闹了起来,还大叫二爷。我和袭人都只当她叫的是宝二哥哥,谁知来的是琏二哥哥。且听琏二哥哥那语气,与媚人甚是相熟,十分笃定叫的就是他。”
邢夫人诧然:“媚人叫琏哥儿?这是为何。他俩怎会熟悉,一个是在宝玉屋里伺候的,一个是咱们那边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正是母亲说的这般呢。我和袭人也不知为何,刚还奇着。袭人冒着胆子问了琏二哥几句,谁知他又恼了,合同媚人一起又吵又闹的。后看着说不过袭人了,他便叫上昭儿出了屋子。中途与我在院中遇见,不知他怎的忽然追起我来,吓得我赶紧进了屋。”
贾珃说着拍拍小胸脯,惊疑不定的模样:“这个中情由我也不甚清楚,不如问问袭人姐姐。她是宝二哥身边得力的,必然比我看得明白。”
贾母掀掀眼皮望过来。
王熙凤听得脸色铁青指甲都抠进了掌心里,腾地下站起身。
王夫人忙叫住她:“你慌什么。琏哥儿不是那没分寸的人,你回去再问就是。”
王熙凤只当没听见一般,眉目寒霜地就要往外去。
恰在这个时候,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袭人气冲冲地进了屋。她刚迈入门内忙深吸口气换上惯常微笑,只嘴角还有些僵硬,透出方才的不愉快。因为走得太急,差点和王熙凤撞个满怀。俩人都唬了一跳齐齐停住步子。
袭人先向王熙凤赔了礼,再四顾一扫:“二爷呢?怎的不在这儿?”她强笑说着转身打算离去:“我到别处寻去。”掀起帘子便要出屋。
“慢着。”贾母看着王熙凤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出声唤袭人:“听说媚人刚刚在外头叫琏哥儿?可有这事?”
袭人脚步一顿,低着头转回身:“老太太如何得知?”
这就是确实有这事儿了。贾母叹了口气示意王熙凤坐下,这才道:“她嚷嚷得响,门口不少人都听见了,本以为宝玉会应声却看过去的是琏哥儿,才有这疑问。”
王夫人揪着帕子愤恨不已。老太太这样,也太维护五丫头了些。若真认祖归宗了,还只不定怎么疼着。可得阻了这件事。
袭人见王夫人和王熙凤都在,十分犹豫。又看邢夫人也在,更加不敢说了,低着头道:“不过是我和媚人拌嘴,琏二爷过去说和罢了。倒也没甚大碍。”
她这般遮遮掩掩的,王熙凤却是更怒,当即迈步朝着门外冲过去。
贾母已经劝过一回,见状轻叹着端起茶盏没再多管。
王夫人见没人阻拦便赶紧追过去把人挡在了门口:“你这是做什么。”语气隐含警告意味。
“可他——”王熙凤捏着帕子指向门外,丹凤眼里满是凄苦愤怒:“他不管里的外的脏的净的,全都一股脑的混着,就不兴我问两句了?”
“问可以,私底下何时不能问,偏要大家都在这儿聚着的时候?”王夫人示意平儿过来帮忙:“回来好生说会儿话,有再要紧的也等你们两口子关了房门再议。”
“是这个理。”贾母见王熙凤没继续坚持即刻质问,便道:“不过是爷们和丫鬟说几句话,值当这样。坐下好好喝茶,梅花儿上雪水冲泡的老君眉,等闲我都不给你们喝,今儿给你们一盏尝尝。袭人也回来,跟着饮一盏。”
听闻此言,袭人只得放弃了出门避开的打算。王熙凤也只好暂时作罢,扭着身子坐下来,银牙暗咬地狠狠盯向门外。
新沏好的茶陆续捧来。
不一会儿,有小厮跌跌撞撞地跑入,连礼数都忘了,冲进屋后先大喊“不好了”,看到贾母后才反应过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老太太,可不好了,大事不妙!”
贾母被刚刚的连番事件闹得头疼,见状不免语气严厉地呵斥:“有甚事情直接说!这样遮遮掩掩的,像什么样子。”
邢夫人却发现这小厮是黑油门那边院子的,忙跟着喝道:“赶紧说!”
“苍蝇,蜜蜂,还有好多好多的不知什么虫子。”小厮年纪不大,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儿,脸因恐惧而扭曲着:“数千只数万只……它们都在一个院子的外头围着绕,怎么都赶不走,吓、吓人得很。”
邢夫人登时变了脸色,惶然去看贾母,生怕被责个治家不严或者其他的罪名。
贾母已经抬手让鸳鸯扶了起来。
“走。”贾母沉着脸朝外行:“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倒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