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稳妥,贾母派了去的是琥珀。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功夫,琥珀来禀:“……那边儿似是遭了贼,前前后后丢失三四十两银子。本以为是计数计错了,后来留了个心眼儿把银子工工整整放一起。头天晚上放在托盘里盖在红布底下还是六十的整数,第二天晌午再看只有五十多。珍大奶奶下令严查,这才说不让姑娘们去的。”
“那怎的又能去了?”王夫人问。
“说是贼人已经找到,乃蓉大奶奶身边个丫鬟,名唤祥珠的,正打算几棍子打了撵出去,让她家里人拿钱来赔呢。”
王夫人点点头:“是该让赔。”
王熙凤探身好奇:“怎就知道是她了?府里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张罗,怎就让个丫鬟给得手把银子拿去。她可认了?”
“自然不认的。”琥珀道:“但那晚上当值的只有她,没有旁人进入过屋内,不是她监守自盗还能是谁?珍大爷说没可能是旁的,便让人把她绑起,只等着家里人来赎,不然就送去衙门,她们一家子人都没好果子吃。”
贾母道了声阿弥陀佛:“那她家是哪儿的?”
“这却不知了。珍大奶奶唉声叹气着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没提这茬儿。蓉大奶奶只在那边哭,我去的时候都是珍大爷和蓉大爷说的话,他俩都在气头上,能讲出这些已经是好了,我也不敢再细问。”
邢夫人拿着帕子半遮着口,轻咳一声:“八成是蓉儿媳妇从娘家带来的。”
王夫人素来不喜她,闻言睇她:“也可能是旁人送的。真是嫁过来时候就跟着,哪能信不过还做出这种事情。”
王熙凤便笑:“带的送的都好,如今既然查出来了,便极好,最起码往后不再丢银子。”
琥珀又道:“话可不是这样。”
“怎的?”王熙凤奇道。
“就刚刚我去的时候,听瑞珠说又有银子丢了,好似还是没了个六七两的碎银子。但珍大爷一口咬定那祥珠手脚不干净,珍大奶奶辩驳一句还被他训了。”
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半晌后贾母幽幽叹气:“珍哥儿倒是个较真的。”
王夫人问:“那乞巧的时候还让姑娘们去么?”
“自然要去。”王熙凤快言快语,不等贾母开口已然接话:“不只要去,还得开开心心地去,只当没这事儿便好。不然的话,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家在乎那几十两银子,为了丢点东西值当如此大费周章。”
“是这个理儿。”贾母颔首:“凤丫头安排好。”
王熙凤应诺。
林黛玉便和贾珃商量起那日串门的衣裳。
贾母指着林黛玉与众人笑:“就是和五丫头亲近,不见她和旁的姐妹们说话。”
“那是因为五妹妹乖巧懂事,先前只她一个瞧出来了这点,我们却都没看出来。”探春道:“她自个儿灵慧,自然喜欢聪明的五妹妹,我们这些驽钝的入不得她的眼。”
一番话说得贾母哈哈大笑:“是这个理儿!”
自打贾珃那日从将军府回来后,冯家有事无事地就会送点东西过来给她。有时候是洪淑人让人做的小点心,有时候是冯紫英上街玩看到的新奇小玩意儿。
众人都惊讶她能得了将军府的青睐。
至于那时候到衙门去所为何事,据说当日衙门大门紧闭,事关将军府,贾珃不主动提,大家伙儿就都默契地没仔细问。
洪淑人在给贾珃点心的时候,顺带着会让人送来问候贾母的信件,还有给贾母的一些东西。众人都是见过的,且信件里时常提到“您家五姑娘机敏善断”类似的言辞。是以现在无论谁夸贾珃,都不用再避讳什么。
惜春轻轻哼了声。
探春只当没听见。
迎春好生劝惜春:“你也赶紧准备着些。这次可是都去你家,你得负责招待我们。”
惜春虽在荣国府老太太跟前长大,却是宁国府贾敬的女儿、贾珍的妹妹。此次姐妹们前去宁国府串门,她反倒是回家。
她悄悄望向贾母,可惜贾母的心思都在黛玉身上,半晌都没看她一眼。她幽幽叹了口气道:“那日必会让你们过得舒坦,我亏不了你们的,你又在担心什么。”
惜春与贾珃差不多大,比贾珃略年长些。俩人都长得好看,但贾珃已经漂亮得不似凡人女孩儿了,比画儿还更好看,且贾珃如今不似刚来时候那样干瘦,即便不笑时也是滢滢润润的福气模样儿,瞧着就让人喜欢。
更何况珃姐儿是自个儿亲妹妹。迎春便不再顾着惜春那边了,只望向珃姐儿,越瞧越欢喜。
惜春虽在贾母跟前长大,却不似宝玉和黛玉那般在贾母屋子里住着,而是另有厢房住下。她冷眼旁观着宝玉和黛玉在贾母跟前嬉闹,看了半晌,转而去吃果子。
到了七夕正日子,一大早女孩儿们便穿戴起来。
贾珃梳起双丫髻戴上镶红珊瑚赤色珠花,着碧色绞银米珠竹叶百褶裙,配湖色轻烟软稠衫,腕上还套了对翡翠镯子,端的是如瓷娃娃般灵动可爱。
夏叶看得啧啧称赞着,手脚不停地给她把衣裳整理妥当。
郭妈妈不停地里里外外走着,生怕落下了什么东西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