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的眼眸深处的淡紫色一闪而过。
女娃好奇的声音响起:“你说当时你与账房先生乃是寒暄两句,那你为什么要找他说话呢。敬大老爷让你在这儿帮忙炼丹,你平日里该和账房走的路线不同才是,当时为何那么巧遇到?”
其他人本以为李沙断不会回答这话,或者是随意找个借口敷衍了事。哪曾想李沙再次开口,直接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是我特意打听了银子的去向,得知由他拿着从后院儿过来,专门在那边守着的。”
贾珍搭在扶手的右手缩了回来,坐正身子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找他有所图?”
“正是。”
“图的是何物?”
“自然是黄白之物。但我一开始没打算拿那么多,只想着凑够了‘借’我的那些数就作罢,谁曾想银子来得容易,我忍不住一而再地去拿。”
贾珃忽然问道:“那祥珠看守银子的那一晚,你也去了后宅?如何去的?”
“我有敬大老爷做靠山,只说在府里绕绕,好保府里平安,他们自然不会拦我。”
李沙说着,低声念了几次“贾敬”的名字,语气转为恼怒:“这人太过抠搜,平时让我们炼丹,也不给足银子,材料都要自备。他本说的是买好东西后再把银钱支给我们,可我前前后后花了七八两了,哪里见到半点还过来的?
“不止我。便是其他跟着他的人,也花费不少。大家伙儿都抱怨这事儿,奈何贾家权势滔天,听闻还有娘娘在宫里撑腰,我们也敢怒不敢言。
“那么大的府邸,居然连几两银子都舍不得还我们,可见也只是看着光鲜罢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就你这样胡乱盗窃的行为,间接害死了一个人!”王熙凤怒而呵斥道:“那被污蔑的丫鬟,痛苦不堪,已经自杀身亡了!”
“那又如何?他们抓不住我,胡乱攀咬个无罪的人,还能怪我咯?”
李沙面容扭曲地桀桀笑着:“我还知道丹药能吃死人呢,可我对人说过么?我还不是一次次帮他们炼丹,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得更快?”
贾蓉觉得稀奇,侧头掩口小声说:“之前看这李沙还死不承认,现在倒是巴巴儿地说起真话来了。”
贾珃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看来烤豆子练成的丹药能让人吐真言。”
“丹药吃死人也是真话?莫要胡说!”贾珍劝阻这两人,又扬声问李沙:“你具体说说你是如何偷的那银子吧。”
李沙张了张口,然而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他心急如焚,很多话明明就在嘴巴边上了,却死活无法脱出口外。
他慌得团团转,双手卡在自己脖子喉咙处,脚步转着圈快速挪移,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汗珠。
贾珃明白,他这很可能是被人种下了某种“不能吐露和蛊相关之事”的蛊,下蛊的人令他无论讲什么都不能提及蛊的话题,这样一来,无论他如何讲明真相,都无法将此事表露出来。
也对,便是贾珃自己,亦是不能在这个世界里随意将此说出。不然被人当成妖魔鬼怪之流,可就没法好好过平稳日子了。
不讲出“蛊”,其实是混迹于凡人间的蛊师自保行为的一种。
当然了,若蛊师打算离开普通人群,走自己的纯纯修炼路,那就无需顾忌于此。即便是到了那个时候,最好还是悄悄的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贾珃现在还是个小孩儿,为今之计需要想的就是平稳长大,其他的往后再作打算。
眼前的李仙人不过是个小角色。
他背后的人才真正厉害。
之前遇到洪淑人事件的时候,贾珃就意外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有人炼蛊。如今经了这一事,她更加确定起来。
但是此地极其污浊,并非修炼的好地方。是以在这儿的人,都混迹于红尘之中,不至于太厉害。
却不知他背后的高人是个什么地步,又是在何处。
正当贾珃琢磨着这事儿时,贾蓉突然叫了声“不好”,飞奔到了李沙跟前。下一刻,血花如泉涌一般从李沙的口中不断喷出。
贾珃暗道糟糕,这样的情形像是他内脏里藏了个可以爆炸的蛊,把他的内脏硬生生炸碎!
她赶紧到了李沙跟前,驱动魇蛊王从他体内匆匆取走了两个尚还活着的蛊,却也没有仔细看,藏好后就赶紧让自己的虫儿去看他情形。
只一下,虫儿们就回禀说他死了。
紧接着贾珍也收回放在他脉搏的手,沉沉叹息:“怕是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王熙凤跌坐到椅子上,地上的鲜血太刺目,她眼睛闭了闭喃喃道:“好端端的乞巧节,先是祥珠,现在又是李仙人。莫不是这节和我犯冲吧,怎地接连出事。”
平儿这时上前来,宽慰道:“怎就犯冲了?不过是恰好在这个日子遇到而已。”
贾蓉收起之前的嬉笑模样,喟叹道:“没想到他是个性子烈的。爆出自己做贼的事情后,竟是吞毒药而亡。”
说罢他有些不解,问贾珍:“你看清他是何时吞的毒药了吗?”
贾珍自然摇头不知。
贾珃也不知。但她的不知与他们不同,她是不清楚这个可以爆炸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