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原以为从山里带了东西回来,康氏跟两个婶子瞧见了要来争,周身支棱起了防备推门进屋,谁曾想沈家院里静悄悄的,东屋那边也没动静。
她尚还纳闷不解地张望,何氏已经把新鲜的药材快速地包起来,跟着洗净叠好的宋言的衣裳,一块儿塞了过来。
“趁着没到晌午,你进城一趟,把宋家哥儿的衣裳还回去,这草药我挑拣过了,都是好的,也一并送去谢谢人家。”
何氏也怕婆婆瞧见了要收走这些东西,刚包好就催沈云杳赶紧出门。
沈云杳接过篮子,顺道捞起那条蛇捎上,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个娘单独留出来给她的药包一并塞篮子里,这才利索地出了门。
自个身体挺好的,不需要什么草药包,还是都给宋言捎去,他瘦。
白皙的胸前摸着都能触到骨。
而且,她想趁这个机会,好找宋言打听打听贞节牌坊的事,多带些东西礼数周全些。
何氏为着这事日夜忧愁,她在玉阳也不认识什么有学问熟知律法的人,只知道他一个。
上次什么刑来刑去的,他可是说了好大一堆。
但找到宋言,不是件容易的事,沈云杳先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宋家的位置,门房瞄了她一眼就说不在,甚至不愿动脚进去通传一声。
她只得又去打听玉阳城里有名书院都在哪儿,想着他这样的人家,又作一副书生打扮,应该上的是顶好的书院。
等她拎着东西风尘仆仆地赶到玉阳城最大的清江书院,宋言才悠然从停在书院门口的马车上下来,看见灰头土脸的沈云杳,皱了眉头。
“沈云杳。”
“你怎么在此处。”
好几日没见,他声音清清冷冷,拧着眉让其他同行的清江书院同窗都先回去,走到了她的面前。
沈云杳举起手中的篮子,摆出酝酿一上午都要憋酸了的甜笑,“宋秀才,喏,这是上次你落我家里的衣裳,给你洗干净了。”
“还有些山里的野味,你拿去补补。”
还衣裳顺便送些山珍,这种一来二往希冀送出情感来的法子,他在书院同窗的身上不知见过几回了。
也不是没回绝过其他女子捎来的东西。
“一件衣裳罢了,不必送来。”
宋言接过,看也没看就给了身后的家丁。
只不过看沈云杳灰扑扑的模样,顿了顿改口又道:“我让陈叔给你送了些米面,可收到。”
怎的还这么瘦巴巴的,不晓得吃么?
不会拿去卖了换钱吧。
身后的书院大门旁的竹林里,还有不肯走的同窗探头探脑地好奇窥看,他不动声色挪了挪步子,挡住了沈云杳。
“啊?”沈云杳愣了愣,宋言给她送东西了?
她没见着啊。
许是错开了吧,她没在意,脑子里酝酿着开口问贞洁牌坊的事。
宋言见着她这副神情,脑子里浮现那日鬼鬼祟祟的老妇,颇有些头疼,忘了嘱咐陈叔一定要交到沈云杳手上。
“无事,改日我在让陈叔去一趟。”他不欲多言,转身要走,不是什么值钱的,大不了再给沈家送一次。
沈云杳见他要走,快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
“那个,宋秀才,我还有一事想问你……”
宋言的袖子被人殷切地扯住,偏转过头拧眉道:“何事。”
“是有关请贞节牌坊的事……”
沈云杳略去前因后果,直截了当问了如何才能得着这东西。
宋言本就觉着沈云杳对钱财有些难言的执念,此刻听她打听这个,眉间更是好似压了一座山。
“你打听这个作甚。”
他记得沈家是有一个寡母,不过为着银子要把自己母亲一辈子绑在牌坊上,他不能赞同。
“你家拿不到,不必费心打听了。”
风尘仆仆赶来,还送他东西,就是为了这个?宋言有些气闷,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
沈云杳眼睛一亮,追问道:“真的么!这东西一般人家是没法子摸得上的对不?”
宋言看她神情,难道她不想要?
他略有些讶异,但还是坦言相告:“摸不到。”
“其一年龄须超过四十岁,其二须守寡超过十五年,才可向官府申请,但不一定会通过。”
沈云杳听了眉目舒展,果然,她就知道康氏她们要栽!
如此她就放心了。
“谢谢!”
沈云杳诚恳地九十度鞠躬,干脆利落地道别,急匆匆赶回家去,要把这个消息说给何氏听。
宋言被她前后没交代完整的一出弄得有些郁闷,不知这沈云杳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想起她送来的篮子,总有种不太妥当的心悸,宋言又拿过篮子,掀开上盖着的布头,想要确认沈云杳到底弄些什么名堂。
下一秒整个篮子都甩了出去。
咕噜噜篮子滚落了几周,衣裳落在尘土里又脏了,边上还有一条擦干净了血迹一动不动的死蛇……
宋言喉头上下动了动,这是什么玩意儿?头一次见给人送死蛇的。
他蹲下身捡了落脚边的纸包,打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