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以为就算宋言开口,也与自己一般无人肯听,谁知那小厮竟然支吾起来。
“我、我家公子是玉阳陈家陈柏川,怎、怎会有假画,分明就是她偷偷换了我家公子的画!”
“哦?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她换的,你亲眼所见?”
宋言逼问。
小厮有些紧张,指着沈云杳道:“换没换她自己知道,反正拿来的画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小厮说完似是怕人不信,环顾了一圈看客想寻人替自己说话,最后落在了吴账房身上。
“吴先生,您是见过我家公子的,他常年在洛馨阁买纸买墨,作画用的纸墨从来不屑于别家的劣等货,您替我家公子说句话,他可是会藏假画的人!”
“这——”
吴账房拿了个姿态,没有立即说话,等人人都朝他看过来了,才摆手推拒道:“这本来我洛馨阁与云烟阁毗邻,都是做买卖的,也算是同行,有些话我不便说,说了有挤压同行之嫌,旁人听了也会说我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可不可……”
小厮急道:“吴先生,此地能给我家公子作证的便只有您了,您不能袖手旁观啊,这位公子质疑我家公子藏假画,这您可得说句公道话!”
吴账房这才装模作样擦了擦额头,勉为其难道:“那……这……”
“沈掌柜,你莫怪,这陈公子的确是我家老主顾了,他自个平日里画画在纸墨上都是个极讲究之人,依我看是断不会收藏假画的。”
“至于你这里这幅……我就不知道是如何得来的了……”
吴账房惺惺作态一番,更显得沈云杳为人卑劣,竟然还污蔑一个讲究的公子哥藏假画。
“沈姑娘,我看你就承认了吧,人家陈公子根本就不是个会藏假画的人,你自己换了别人的画,拿出来还给这位小哥就是,何必为难他一个做小厮的,害他回去挨板子呢。”
沈云杳眼看着宋言好不容易破出的口子,又让这群人带歪了,用陈公子画画惯常买贵的纸墨来证明她换了别人的真画,这之间本就没有丝毫关联啊!
“小哥,我不管你家公子画画用什么纸,选什么墨,这与我有何关系,我只问你,你亲眼所见我换了你家画?”
她一直十分清楚其中的关窍,只不过这些人欺她一个女子,不肯静下来听罢了,如今宋言在旁相帮,他们才算收敛了些。
她抬高了些音量,不慌不急看着那小厮。
“你说这画不是你拿来的那幅,又说真画在我手中,请问你因何辨得这幅画不是原来那幅,可有你只我不知的印记?”
“否则依你进来匆匆瞟了一眼,就断定这幅画有问题,也说不过去吧!”
“你的眼睛既是这般厉害,我这墙上挂着的不少真迹,也有后人仿画,你辨一个我看看?”
她极力压下自己的怒气,这么多人看着,必然要有理有据,胡搅蛮缠就砸了自家招牌了。
“我、我、我当然看得出,这幅画就挂在公子书房中,每日都是我负责打理,上面的每一处我都记得……”
小厮开始紧张起来,磕磕巴巴极不情愿地说了几个地方的印记,沈云杳都含笑一一指给他看。
她修复画的时候,从来不会破坏画面原本的小瑕疵,主打一个原汁原味保留,除了破损处,其他的她只会洗净翻新,而不会画蛇添足。
“如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云杳说罢,拿起桌上的画卷,当着众人的面,撕拉一声,把裱纸撕了下来,又揭了它的覆背纸,把背面的断痕展现于人眼前。
“你看看清楚,这可是你拿来的那幅?”
围观的人一下就瞅见了画的断裂处,从正面看不出来清晰的痕迹,背面还是能见到的。
“你再看看清楚,是不是我专程提前买了幅一模一样的假画,撕开了等你来找我,再费力气修复好换你的真画?”
“我煞费苦心就为了挣你这一两银子,赔进去几两的买画钱?”
画的纸质和断裂处的痕迹做不了假,是有年头的纸,断裂处的痕迹也不新,最最紧要的是,这一幅画即便是仿的,它售卖也不会低于一两银子。
这下那些看热闹的人没话说了,人群里带节奏的也悄悄退了出去,吴账房也想溜,被沈云杳拽住了胳膊。
“还请吴账房留下,也给我们做这个见证!”
做见证是假,她这次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不吓唬吓唬他下次还来。
沈云杳当众撕开了自己用心裱好的画,那小厮也没料到会演变到如此局面,到了此刻偷偷看了一眼吴账房,小声嘟囔道:“那、那我怎知,反正我家公子的画是真的,这、这是假的。”
沈云杳浅浅笑了笑,把画心扔回给那小厮,“你公子的画是真是假与我何干,我这儿又不负责鉴定真迹,余下的五百文结清了赶紧拿上你的画走,装裱你另寻高明吧,云烟阁从此不接陈家的单子。”
她说完把撕碎的裱纸都一一卷起来,看向吴账房道:“吴账房真真好眼力,不如接了这单子去,以后洛馨阁也好多个买卖,就用不着怕别人越过你去,尽琢磨这种卑劣的心思!”
吴账房神色一凛,连退三步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