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到,爹的部下,曾在沙场上立过无数战功的程副将,日子竟会过得如此凄苦。
府门斑驳,门庭破败,推开院门,院中杂乱不堪,烟囱冒出缕缕炊烟,一道道低沉又缓慢的说话声传出。
“今年冬日,比以往都要冷呢。”
“腿又疼了?我听人说东城有个郎中治疗腿疾厉害,待雪停了,我带你去看看。”
顾锦婳呼吸一沉,程野当年跟在爹身边打仗,不幸被砍伤了一条腿,此后就成了个跛子,这连年冬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人走近,厨房中顿时传出一道凌厉的话音,“谁!”
紧接着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大冷天的,能有谁来咱们家啊,你坐着,我去看看。”
走到厨房门口,顾锦婳缓缓停下。
只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妇人走出来,见着顾锦婳,蹙了蹙眉,“姑娘?你是找谁?”
“我找程叔。”顾锦婳轻声道。
看妇人手上满是冻疮,竟无一处好地方,心中猛地一揪。
程野还是军中副将,晚年便如此凄惨,可想而知其他伤重回京的人处境有多艰难。
“找我家老爷?你是谁?”妇人狐疑地盯着顾锦婳看。
这时,厨房又走出一人,程野身披粗布棉衣停在门口,盯着顾锦婳看了好半晌,却不敢认。
“你是……”
顾锦婳走上前,微微一笑,强忍着心中的悲切,“程叔,我是婳婳。”
“婳婳?你是婳婳?”程野不敢相信,笑中带泪,“婳婳都长这么大了。”
顾锦婳缓缓握住程野的手,轻声道,“我寻着儿时的记忆找到这里来,万幸找到您了。”
程野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招呼一旁的妇人,“快给大小姐跪下。”
“万万不可!”顾锦婳连忙上前扶住程野。
程野执意跪下,顾锦婳拦都拦不住,声音高昂有力,腰背挺直不屈,“羽林卫第九营副将程野见过大小姐!”
顾锦婳眼角湿润,忙上前将两人拉起来。
“程叔,我爹娘不在了,您不用给我行如此大礼。”
“侯爷与侯夫人虽然不在,但羽林卫的精神还在,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是羽林卫的兵!”程野话落,猛地咳了几声。
妇人连忙扶着他,一脸担忧,“外面冷,咱们进屋说吧。”
“嗯。”顾锦婳看了玲珑一眼,“去让人去屋中燃点炭。”
“哎……”妇人欲言又止。
顾锦婳见她面色有异,轻声询问,“婶婶,怎么了?”
妇人挤出一丝笑,“无事,你们先候着,我去拿炭来。”
顾锦婳恍然,才明白她的脸上为何会露出为难的神情来,连忙拉住她,“婶婶,我叫人送来了两大马车的家用,你不用担心。”
妇人愣了下,顿时红了眼眶,双唇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谢……谢……”
“先进屋说。”
顾锦婳看向一旁的程野,见他那条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走路的时候都是拖着走。
三人走进屋中,玲珑提早燃上炭火,屋子里逐渐有了暖气。
环顾四周,除却四张椅子和一张八方桌外,屋中再无旁物,顾锦婳惊诧之余,心中更是痛心,朝廷竟然如此对待功臣。
“婳婳小姐,我们这没什么好茶叶,您…您凑合着喝。”妇人端起茶壶,拘谨地走到顾锦婳面前停下,为她倒了一杯茶。
见她满是冻疮的手,顾锦婳偏头看向玲珑,“去寻个郎中来。”
“婳婳小姐,您这是?”妇人愣住。
顾锦婳对玲珑挥了挥手,看向妇人,轻声道,“你这手再不治,可就不能要了,冬日才过了一半,这般模样如何撑得过去?”
妇人叹了声,“撑不过我也撑了几年了,不碍事,银子花在我身上糟蹋了,不如给我家老爷看看腿……”
“住嘴!”程野打断了妇人的话,笑看着顾锦婳,“别听她胡说,我这腿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程叔这些年都是这么度日的?当年朝廷不是给了伤兵许多抚恤银吗?虽说过不上富贵日子,但不至于如此家徒四壁,日子拮据啊。”顾锦婳轻声问。
程野轻叹了声,“自武侯爷战死后,抚恤金就被朝廷给断了,说前线战事吃紧,没有多余银子给我们。”
“哪是战事吃紧啊,我看是分明不愿给我们了。”妇人道。
程野瞪了她一眼,“茶凉了,你去烧点茶去!”
妇人不如意地起身走出去。
顾锦婳看着程野,见他遭遇,便想象到无数回京的伤兵的遭遇,“程叔,我会些医术,我来看看你的腿吧。”
程野闻言,连忙将腿收了回去,“使不得!”
顾锦婳抬脚走过去,“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等把你的腿治好了,你才能帮我的忙。”
“大小姐可是遇到难处了?”程野问。
顾锦婳点点头,卷起程野的裤腿,忽而发现他的棉衣里面蓄的竟然都是干草!
顾锦婳呼吸一沉,点点头,“有一个人处心积虑要杀了我,眼下我设了一个局给她,若程叔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