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说谎时,总会习惯性的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言之凿凿的口吻。
这涉及到说谎者的心理,他希望通过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言之凿凿的用词,让听者对自己产生信任感,认为自己言之有据,具有可信度。
而如果说真话,不存在说谎的心理,整个人说话的语气是放松的,不仅如此,还会添油加醋的描述许多主观的猜测。
两种不同的说话方式,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差别,甚至说不定还会更相信前一种。
但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警察,一个从警多年的老警察,而且还是个民警,作为民警,会经常处理那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纷争,调解各种各样的矛盾。
而调解矛盾时,其中又包含了多少主观的猜测,添油加醋的描述?
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吧。
所以林洛相信,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与用词,会更加让这位警察相信。
会给他一种,基本符合客观事实,只是稍有夸大的感觉。
陈建平用手抓了抓后脖颈子,显得颇为烦躁,随后掏出烟盒又点上一根,吐着烟问道:“这事是她跟你说的?她亲口说她是从山里出来的?”
林洛点头,“嗯。”
“精神患者说话不能全都信的,就算她真是山里出来的,也不能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什么偏僻荒凉的山沟沟。
咱们西北地区,山沟沟是有,但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你见过么?”
“什么样子的?”
“脸蛋发红,皮肤相对来说会粗糙,然后习惯性的微眯起眼睛,这是环境因素造成的,咱们这边的山沟沟水土普遍流失严重,风沙大,绝对养不出她那样细皮嫩肉的女娃娃,你以为是南方的大山,山清水秀,养人?”
林洛顺着话头道,“您还别说,她应该就是南方人,是....”
话说一半,陈建平接言了,“大齐建邺城,对吧?”
林洛一愣,随即点头,“对,您知道?”
“知道,昨天在所里问话的时候,她跟我们说她家在大齐建邺城未央宫,我在网上查了查,你猜建邺是哪儿?”
“南京。”
“你也查过?”
“这倒没有,我大学学历史的,对城市的古地名比较清楚。”
“行啊,还是个大学生,哪个大学的?”
“就咱们这的西大。”
“呦,还是211。”
陈建平笑了笑,低头弹了弹烟灰,等再抬起头时,他那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脸色也沉了下去,“你说,她一个南方的女娃娃,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怎么来的咱们这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你应该有这方面的猜测吧?”
“哪方面?”
陈建平深深吸了口烟,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狠狠的用脚碾灭,一片烟雾中,他从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拐卖。”
伴随着这两个字出口,楼道里好像都静了一瞬,林洛下意识伸手挠头,脑子有点乱,且容我先捋捋。
自己在编故事,试图给皇上伪造出一个偏僻山沟沟的身世。
可因为皇上长的太过白净漂亮,被警察否认说这边的山沟沟环境养不出这样的人。
从而引出了大齐建邺城,然后得出她是南方人的结论,又因没有身份证,却又出现在这里....
哦,没事了。
逻辑合理且自冾。
不过合理是合理了,但一想到皇上除了精神病的身份外,又喜提一个被人贩子拐卖的身世,林洛就觉得....
并不是想笑,他其实挺同情的,最多是同情之余有那么一点点想笑,主要的还是同情。
默了好一阵子,他干巴巴的问道:“那陈警官,像她这种情况,是不是要先找到她的亲人,然后通过她的亲人去确认她的身份信息?”
“差不多,不过想找到她的亲人....”陈建平嘴唇动了几下,最后才吐出一个字,“难。”
“她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信息库没她的信息。
再一个,你刚才也说了,认识这半年以来,从没在哪里看到过有关于她的寻人启事。
我想,她父母既然重男轻女,那她的亲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就算登报,登电视,留下联系方式,然后真被她哪个亲戚给看到了,肯定也没人愿意认她。
何况,她现在还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那就更没人愿意认了。”
“如果通过我们警察....咱们这边跟南京方面跨着好几个省,难度太大了,而且她嘴上说是什么大齐建邺,不代表她家真就是南京的,有可能是南京周边,甚至可能连周边都不是,只是小时候被父母领着去了趟南京,从而对那里有了印象。
总之,想在这样的条件下找到她的亲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除非...除非能抓获那群拐卖人口的畜生,然后从他们口中问出点线索,再循着线索去找。”
说到这里时,陈建平把手上大盖帽的帽檐捏的咔咔直响,然后慢慢停下动作,随即低下头,声音放缓,轻的近乎叹息,“剩下的,就只能盼望着她的病能好起来,让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