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贵宾房间内, 刘洪拿着酒杯却忘了饮酒。
“瓦罐中冒出一股黑烟,在房间中不断弥漫,将偌大的房间填充得满满的。杨赐的背已经贴在了墙上, 退无可退,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黑烟陡然收缩,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空中某个点汇聚,渐渐地出现一个黑烟组成的人形。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愚蠢的人类,就是你释放了我无数凄厉的惨叫,尖锐的咒骂, 愤怒的咆哮在杨赐耳边环绕。杨赐屎尿齐流不不不”
大堂中无数听众叫嚷“厉害”“竟然遇到了妖怪”
混在喧闹的人声中,刘洪大声叫好“精彩太精彩了”这故事比什么传奇故事都要好听, 宫中的那些人真没用,编个好听的故事都不会。
然后, 刘洪见到炜千停下来悠然喝水润嗓子, 又在大冷的天轻摇扇子,他焦虑了“你倒是继续说啊”刚到最关键的时刻怎么就忽然没了, 快继续
区区一个人的愤怒催促对炜千如同清风拂面,她继续淡定地喝水, 然后摇扇子,宇宙亘古, 尽在心中,世间百态,就在眼底。
刘洪无奈极了,既然微服私访,就不能用皇帝的威严逼迫炜千说书,他冷哼一声,道“来人, 打赏炜千一万钱。”
有宦官急忙去了,刘洪这才发现手中的酒杯,他大笑,一饮而尽。他看了炜千许久,要不要把炜千带进皇宫,每天只给他一个人讲故事
刘洪有些心动,汉武帝有个专门讲故事的东方朔,他有个专门讲故事的炜千不过分吧能够拔擢授官进宫,炜千一定会倍感荣幸的。
然后,刘洪又用极大地毅力将这个诱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此刻最重要的是让何井迷途知返,他布局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费。
刘洪遗憾地看了一眼炜千,在大局面前,如此人才只能暴殄天物了。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案几上,又怒了。
既然炜千是大局的一部分,为什么这个故事中的杨赐与太尉府的杨赐的联结感越来越低了明明第一个版本的简单故事是最好的,最能打击杨赐的声誉的,为什么要换成现在这个版本
刘洪对第一个版本的结尾尤其喜欢,“何井”杀了“杨赐”,这个结局一定让杨赐浑身发抖。
他转身对张让道“让胡轻侯机灵些,抓住重点。”
张让点头,顺着机会低声道“胡轻侯想要晋升,可是又不想给钱”
刘洪不屑地笑,胡轻侯现在还欠着他两百五十万钱呢,还想晋升他淡淡地道“让胡轻侯好好干,朕不会忘记她的辛苦的,明年一定给她晋升。”
张让微笑点头,画大饼对白痴比较有用,对胡轻侯没什么用。
刘洪回了宫,看了几遍歌舞,又扯过一个宫女抱在怀里,温柔了片刻,心中终究觉得不能便宜了杨赐。他一把将赤裸的宫女推开,冷笑着道“来人”
胡轻侯做事不懂重心所在,明明抓了一手好牌却差点放过了杨赐,他怎么可能这么愚蠢
“原来常侍姓张。”胡轻侯仔细打量张让,大名鼎鼎的十常侍之首张让就是他啊。
张让笑道“陛下口谕,只要你好好干,明年一定让你晋升。”
胡轻侯淡定地回答“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神情之间一点点诚意都没有。
张让道“轻侯还是要上点心,荣华富贵总是要依靠陛下的。”画饼果然是没人信的,但是这天下是老刘家的天下,皇帝画大饼也只能假装吃得开开心心。
胡轻侯道“陛下想要的,未必就是张常侍想要的,张常侍想要的,未必就是胡某想要的。”
张让大笑“不错”这个胡轻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十几岁,为何看得这么清楚不像是背后有谋士在出谋划策,难道这次遇到了一个超级狠角色
一连十余日,刘洪每日都令杨赐进宫商谈国事。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刘洪多门看重太尉杨赐,而是刘洪小心眼,就是想要让杨赐游街示众。
全洛阳谁不知道只要杨赐出了府,街上就会有人不屑地看着杨赐,怒骂一声,“杨人渣”,更有小孩子追着杨赐的马车叫嚷“人渣,人渣”
每一次出门对杨赐而言都是折磨。
听说刘洪每次都会刻意观察杨赐的神情,然后在杨赐离开之后放声狂笑。
朝廷百官对此只能无语了,刘洪如此幼稚,就不怕百官寒心吗
杨赐对刘洪的行为不屑一顾,淡淡地对儿子杨彪道“刘洪从小就是个纨绔,这辈子就是个纨绔。”
杨赐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刘洪从小死了爹,小小年纪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没有人教导管制,等十二岁当了皇帝更是目空一切,窦太后又没想培养一个不亲的皇帝儿子,任由他胡作非为,直到刘洪十五岁,窦太后重病垂死,这才令杨赐、刘宽、张济三人教导刘洪。杨赐作为刘洪的老师,对刘洪知之甚深,自然有资格评价刘洪。
杨彪叹气“没想到父亲要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