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昕昕这一次来季家总感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一时又反应不过来是哪里不对。
走到半途才发觉,家里的所有人,包括佣人保安对自己的态度都明显不一样了。
佣人们特别恭敬,见到她会特意停下来,低头喊她少奶奶。
兰姨远远地小跑着过来迎她,急匆匆地给她拿拖鞋,一路陪着笑跟到电梯间,巴巴地给她按好了电梯楼层,还伸手护着电梯门等她进去。
从前住在季家的时候,到后来大部分佣人对她也还算好。
厨房的大姐会在她路过时笑嘻嘻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心。司机小林会早早在门口等她,一路上还闲聊几句。总之大家把她当做一位在这里工作的普通小姑娘看待,认为她迟早是要走的,偶尔眼神还会带着一点怜悯。
不像是现在,每一个人看见她,都恭恭敬敬的。好像她突然摇身一变,成为这个家庭中备受重视的什么人了。
她不是过来办理离婚手续的吗?站在电梯里的游昕昕有点茫然。
电梯关门之后,一路绷着脸的李荃大哥冲她挤挤眼睛,“听说您之前住在这里那段时间,她们对您不太恭敬。季总为此特意狠狠整治一顿呢。”
您。游昕昕注意到了这个词,李荃对她一路也用的都是敬语。明明之前在医院一起照顾季楼的时候,和这位大哥相处得挺随意的。
让这些改变发生的,只有可能是季楼。一个醒来的季楼,给这个家会带来多少改变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走到季楼居住的那一层时,游昕昕发现这里的环境反而没有多少变化。
到处都还是红色的,窗户上依旧垂挂着红色丝绦的帘子,沙发上安置着吉祥图案的红抱枕,连那些带有喜字的婚庆装饰品都还依旧静静摆放在走廊的各个角落。几乎还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游昕昕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坐在飘窗前的位置,正看着窗外的园景。
那是一个游昕昕很熟悉的角落。
从前她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就最喜欢坐在那里,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图纸,规范,和电脑铺满宽大的窗台。一边忙碌加班,一边和静静躺在床上的季楼聊天。
那时候她以为季楼听不见,所以什么话都说,无所不谈。
这么长时间没来,窗台上变得干干净净,那个自己时常坐着的位置,换成了曾经躺在床上的季楼。
听见游昕昕的脚步声,窗边的季楼操纵着轮椅转过身来。
时间还是早晨,太阳透过落地玻璃窗斜照进来,笼在坐着窗边的那个身影上。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了一身手工定制的纯白衬衫,搭配有一点休闲的黑色针织裤,头发好像刚刚修剪没多久,剔出干净利落的鬓角,刘海用发蜡抓过,错落有致得恰到好处,露出了他那有一点犀利又十分精致的眉眼。
他抬眸朝游昕昕看来,双颊消瘦,目光像那深沉的湖水,隐有细碎的粼光潜在水面之下。
俊美得令人惊叹。
但不太像游昕昕从前夜夜陪伴的季楼。
从前她认识的那个季楼,总是散着柔顺的刘海,穿着病号服或者睡衣。是一个温暖无害,需要别人照顾的大男孩。
现在,五官立体,精致俊美,气场逼人,令游昕昕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其实他最开始就应该是这幅模样的,游昕昕在心里想。
第一次在那个下雨天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一身正装,手臂上搭羊绒外套,戴着名贵的手表,冷峻得像是雪岭上那朵稀罕的花。
是自己在心里想当然地把他想象成一位和自己一样的朋友而已。
游昕昕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本来想喊一声季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别扭。最终回避了称呼问题。
“您……你,那个,最近过得怎么样?”
突然就觉得好尬,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从前是怎么做到坐在飘窗那个位置,叽里呱啦一整天不带挺的?
“我很好,谢谢你。”
季楼的声音听起来比刚醒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不再像锯木那样暗哑,只是略微有些低沉,有一点像是涂满了松香的弓弦,在大提琴上缓缓推过,反而令人觉得很好听,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眼睛里也有细碎的光,看着游昕昕的时候仿佛带着笑,令人有一种被春风笼罩的感觉。
打完了招呼,空气又安静了片刻,两个人注视着对方,陷入沉默。
明明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两个同样的人。
好像都有很多话想说,想问问对方最近过得如何,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
“我这次来……”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一起闭上了嘴巴。
坐在阳光中的季楼嘴角带起一点笑,抬了抬手示意游昕昕先说。
他坐在早晨的阳光中,轮廓变得很柔和,脸上带起淡淡的笑,安抚了游昕昕那有一点别扭的心。
于是游昕昕放松了心情,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果是叫我来办离婚手续的话,我把证件都带齐了。”
她还从包里翻出了身份证给季楼看,“我们今天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