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别担心,”季乾慢条斯理地说着,用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指上干涸的血迹。
“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我做这种事很熟练,首尾都处理得很干净。而且你看,警方已经报道了那是意外,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他摊开双手,“这是一场完美的意外。”
季文翰心中忐忑不安,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他再来找季乾之前一直祈祷这事与季乾无关,但想不到真是季乾干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但这不是季乾的错,是那些把他儿子送进监狱里的人的错。
是他们害了自己的儿子。
“不是吧,我进去也就十年,”季乾见季文翰阴沉的脸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头,你怎么胆子这么小了?”
“是更年期吗?不应该吧?”季乾歪着头看自己的父亲。
除湿器一直在响,这是季乾特意要求的,他受不了太安静的环境,有点响动能让他冷静下来。
以前他喜欢抓几只小猫小狗取乐,尤其喜欢那种幼猫崽,因为它们的哭声有些像婴儿。不过如今他长大了,有了更刺激的爱好。
季乾伸手轻敲键盘,电脑屏幕上调出了一张手绘的图纸。手绘的素描图,画的是黎氏大楼顶楼的场景。
季文翰有些震惊,他今早上看过新闻,此刻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图,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感觉到后背隐隐发凉。
“你这里为什么会画这张图?你早就计划要引黎琛去天台?你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打算?”
季乾像没听见一样,低头叹了口气,“唉,黎琛也是倒霉,不过就摔了一下,怎么就直接摔到钢筋上去了。”
如果不去看季乾面无表情的脸,听他这句话,还以为他在为黎琛的离世感到悲哀。
“要我说啊,就是他的命不好,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叹息着摇摇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突然又爆笑起来。
尖锐的笑声,在地下室中久久回荡。
“阿乾,你笑什么?”季文翰问。
“老头,我告诉你。哈哈。”季乾捂着肚子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我现在还记得我是怎么敲碎他的头盖骨,记得黎琛被我踩在脚下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哇,很爽。”
季文翰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看着分别了多年的儿子,觉得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花了很大的代价,多年谋划,终于在几个月前好不容易偷偷把季乾从监狱里偷偷弄了出来,藏在这栋别墅的地下室里。
本以为从此父子团聚,应该是极高兴的事情。如今季文翰却突然感觉心里有一点害怕。
眼前的这个人,这还是自己那个孩子吗?
笑声渐渐消失,季乾抬手擦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瞧您这个样,”季乾看着季文翰,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怎么跟你死了儿子一样。”
“你别胡说。”季文翰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拍开他的手,训斥季乾的口无遮拦。
“你的儿子不但没有死,活得好好的,”季乾盯着季文翰的眼睛,“爸爸,我以后会活得更好。”
季文翰与季乾对视,他知道自己不能任由着季乾胡来,可他此刻有些茫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
“其实黎琛死了对我们来说是个好结果,”季乾顺手拿起一支画笔,在纸上勾勾画画,“有些事情死无对证不是更好吗?”
“没有人会怀疑我这个坐了十年牢的人的头上。”
A4纸上寥寥几笔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能看出是一个女孩子。
“这个消息,监狱里边的黎采薇还不知道吧?”季乾欣赏着自己手中的作品,“她哥哥死掉了,父亲住院的事,她知道吗?”
季文翰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缓慢地摇了几下头,“应该还不知道。”
“总要让她知道啊,”季乾说,“亲哥哥都没了,亲妹妹还不知道,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老头,抽空你告诉她吧。”
“我告诉她干什么?黎家没了黎琛就是个空壳子,我还去联系她干什么?”季文翰越来越不理解季乾说的话,不太高兴地站起身。
他准备暂时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他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季乾没有起身挽留,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埋头画他的画。身后关门声响起,他的笔尖稍稍顿了顿,又开始继续画画。
铅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还在继续,地下室内的季乾专注认真,电脑桌前的墙壁上贴着很多手绘的人像,还有一些室内室外的场景图。
“不错的作品,”季乾举起手中完成的画,欣赏了一会,把那张素描贴到了墙壁上和黎琛的画像并列贴在一起,坐在椅子上愉快地旋转了半圈。
头顶的昏暗吊灯照在墙壁上那一张张人像上。
季乾坐在灯光下,语调轻松地哼着一首小调。晃动的灯光中,他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我的小可爱,你最好有点用,不然可就太无趣了。”
季家老宅内,游昕昕睡得不太安稳。
颠颠倒倒的梦境里,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