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太难了,查德。如果你非要我找一个词来定义,我会说它是模型论的体现——问题不再是模型的内外,而是你选定了什么样的模型。到了这个地步,我几乎无法再向你举出一种标志性的、能使它区分于下级机器的无穷任务了——即便它真的存在,我们作为内部观察者也完全无法分辨。从理论上,这种机器必须以三级机器为基础进行扬升,完整地填写一个包含无限事项的宇宙的全部信息——我这里的宇宙并非物理性质的,而是数学性质的,一切集合之集合,为了避免悖论我们称之为‘真类’,包含所有的模型。如果真的成立,它应该允许你实现自指和数学公理系统的自选。当然,从最实际的效果而言,由它创建出来的宇宙是不该被三级及以下的机器摧毁的。”
“冯·诺伊曼的宇宙。”查德维克说,“一切信息之大全。万有的宇宙。”
“这可能是我们能找到的最贴近的比喻了。”
“但是,还有五和六?”
“也许并没有五和六……我们已经在假想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你明白,我们虽说在理论上指出了无穷,现实中却鲜少需要用到兆以后的数字。而即便谈论的是‘万有机器’,五级机器也只是存在于假想中的宽度。它是四级机器或三级机器的宽度拓展——在大全之外创制新的大全,从我们现有的逻辑上它就是不成立的。你只能根据四级机器的特点去推论出它存在的潜力,因为四级机器是用现有元素创制新的大全;有几个特征定义被认为是五级愿望的标志,但我们在此就先不谈论了。还有六级,查德,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一点:六级机器在概念上是不能从更低等的机器那儿升级来的。假如它有任何存在的可能,那就只能是在任何此类机器存在之前。它必须是内部结构演算最优先者和积累最大者,而这一点和五级许愿机的存在又是彼此矛盾的。因此,五级机器和六级机器似乎只能存在一个。你也无法说出六级机器有任何比五级机器更大的功能,除非是创建一个绝对意义上的末日,并以此产生无限的模型脱离力。”
“这确实有些太难以理解了。”查德维克说,“你还能试着再帮我在数学概念上找一个对应吗?”
客人仰首望向吊灯。“毁灭一切。”她说。
查德维克莫名地大笑起来。好一阵后他才说:“这真的很有意思。”继而则是一阵恍惚的沉默。“你介意我把这些告诉安东尼他们吗?”他突兀地问,“把你的事,还有这个理论?”
“我既然告诉了你,查德,那也等于是同意告诉所有人了。我会把谁具有知情权这件事交由你判断,但我希望你能遵守一个重要的安全原则:不要把这些内容落到纸面或电子文档里,你必须是跟对方面谈。”
“我同意。”
“那么我们回到我的故事上——是的,我知道你在笑什么,真不敢相信在漫游如此宏大的无穷世界后还得回来听我的事。在我解释过这种万能机器的概念以后,我想你能够理解,哪怕是一级机器发挥的作用也远超我的实际需求。在理论上它们允许死者复生,允许时光倒转,允许一切的悲剧都消失……更别说我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答案。”
“你真的只想要一个答案吗,李?在你付出如此多的努力后?”
“你认为我要的是什么?”
查德维克宽容的,近乎有点怜悯地看着她:“你只是太伤心了,李。”
客人低低地笑了。“一个月前我也是对别人这样说的,查德。我想,在安慰人的时候我多少受了你的影响。可是我也要说,这件事并不一样。在这件事上我的沉浸程度实在太深了。最终我已无可挽回地将悲痛忘却,陷入到对超常事物和破解难题的痴迷当中——我,你眼前的这一个我,只需要答案。”
查德维克茫然地眨眨眼睛,没有理解这最后强调的一句。
“可难道你真的造出了那种机器吗?”
“当然没有,查德。很遗憾我们的现实是贫乏的,从前提上就无法建造那种机器。然而,那封邮件之所以向我详细地阐述它,是因为发件人想让我相信它,想向我宣布有人成功地建造出了它,并且,可以为任何联系上它的人使用。邮件里提供给了我另一种蓝图,它的构造也极尽复杂,材料极为苛刻,还有许多荒谬难懂和违背法律的流程……这份蓝图旨在建造一种专门的发信装置,或称门扉,能够发出被特定机器检测到的信号,从而使我调用那台现成的万有机器。蓝图的细节恕我不便详述,但可以告诉你在当时它是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的:学力、知识素养、人脉、财力……财力看似是最小的问题,实则却是第一道门槛。如你所知,我那位年长的哥哥才是家族指定的主要财产继承人,而我尽管也有些自己的产业,却远不足以完成这样一个惊人的项目。给我这封邮件的人就像有意要测试我,要看我是否会接受挑战,完成这一道难题……我接受了。有一些迹象使我不把它当作某种疯狂的玩笑,但同时也使我感到不安。”
“那个假期的最后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考虑这件事。我必须接受它,可也要考虑它背后的用意。无论是谁给我发了邮件,哪怕只是出于某种精神错乱的荒诞目的,此人也需具有极高水平的学术能力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