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惊得俯伏在地。 可是军棍却没有打在她身上。她只听得两声闷响,却是从她左后方传来。 沈清颜连忙循声望过去,却见承勤已是俯伏在地。方才还眉眼含笑的少年,这一刻额角青筋暴起。 ——那两军棍竟是打在了他的背上! 饶是如此,那少年却都并未出一声,硬生生扛下了这两记闷棍。 “少监为何打他?”沈清颜知道,承勤这两棍是替她所挨,“少监本意是要责罚于我。” 容隐眼角微抬,瞥了承勤一眼。 “是他自作主张将你带来本监面前,又是他将衣裳给了你……” 承勤一敛此前笑谑,伏地向上叩首,“徒儿该罚。” “至于你,”容隐望向沈清颜,眸子里涌起层层凄白的雾霭,“你没资格向本监要求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对于本监的安排,你只有全然顺从,没的给你挑三拣四!” 容隐说完,绝然起身,拂袖而去。 沈清颜连忙膝行过去,看承勤的情形。 别看只是两记军棍,承勤却已经爬不起来。待得容隐背影消失不见,他身子一歪,已是瘫倒在地上。 虽然承勤也是宦官,是容隐安置在神策军里的爪牙,但是这一次他的确是因她而受伤。沈清颜心中抱歉,急忙扶住他。 “都怪我。” 承和先送容隐回内堂,然后立即跑出来,也赶到承勤身边,伸手搭脉。 承勤自己倒是还苦笑,“……这次是照实了打的,棍子底下一点没留情。看来,我的确是惹师父动气了。” “不过师父还没想要了我的命,要不然就不止这两棍子了。别慌别慌,我躺几日就好了。” 承和亲自叫了四个小寺人,以座板抬着承勤,送他回西河直房养伤。 沈清颜便也跟上了。 承和冷淡瞥沈清颜一眼,“沈小娘止步!沈小娘是罪臣之女,此时应当往掖庭局去。沈小娘家女眷,应该已经都到彼处了。” 沈清颜垂下眼帘,“……可我幼弟还在孔目官住处。” 承和依旧面无表情,“清暎小郎已是被宗主许给孔目官当徒弟,以后就是要住在西河直房的。沈小娘不用去接。” 沈清颜咬住嘴唇,垂眸看一眼自己身上,便立即又道,“我还穿着孔目官的衣裳……” 承和冷笑,“送与你就是。他又不缺这一身衣裳穿!” 沈清颜想,这承和因是容隐跟前贴身伺候的,在容隐身边久了,便也学了容隐的清冷性子。明明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像个顽固不化的小老头儿一般不近人情。 远不如被容隐放到神策军中的承勤活泼可亲。 沈清颜又轻声道:“可是我的衣裳却还在孔目官住处。” 承和终于挑眉。 沈清颜心下微微一松,便续道:“孔目官是内官,若住处留有女子衣裳,多有不便,恐妨宫规。小女子方才已经害得孔目官受军棍之罚,如何能叫孔目官再受小女子衣裳牵连一回?” 总归,她绝不能去掖庭局。 若去了掖庭局,便为宫奴,必定要到皇帝面前伺候。 两害相权取其轻,纵然要耍赖,她也要留下。 承和无声看了沈清颜一眼,终究转回头去,由得沈清颜继续跟上来。 座板摇曳,承勤扯着承和袍袖,低声嘀咕,“……她祖母她们还真就未必已经去了掖庭局。你忘啦,师父说的,让我回去再将她家女眷提出来。我现在回不去,她们自出不来。” 承和眯眼瞧承勤。 他可真是伤得轻了!这话还非要这会子说出来?怕她听不见是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