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她是岁岁,她现今最大的心愿,便就是全家的平安啊。 她便也偏首看他,满地的“踩岁”噼啪声里,她一字一顿道:“那衣裳,其实是宗主送的。” 她垂下头去,“我阿娘认出了那料子。” 容隐微微一窒,便又哼了声:“不过是库房里一块放久了的布头。再放下去,怕会虫咬,索性丢给孙大娘去,让她掂对着罢了。” 他面色端着:“我又没说是要给你的。是孙大娘自作主张,做好了,给你穿。” 沈清颜虽则咬了咬牙,这回倒没生气。 相处久了的缘故吧,对他一贯的冷言冷语,她有时已经可以分辨,约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便忍不住莞尔:“宗主丢了这样颜色的去给孙大娘,也不知是指望她做好了送给孔目官穿,还是给书令史穿呢?” 孙大娘也说了,那样的颜色,分明只合适小女娘来穿。 整个易老阁里,就她一个小女娘。 “况且还有那条披帛呢。这可是宗主亲手丢给我的,分明是与那袄子配套的。” 容隐哼了一声,半晌没说话。 难得他被噎住,她便跳得雀跃,又多踩碎了几条芝麻杆。 他看她动若脱兔,忍不住掀了掀唇角。 “好歹是我易老阁的人。过年了去会亲,岂能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 她倏然回眸瞪他。 他依旧端着骄傲:“为的,不过是我易老阁的脸面。” 她也不在乎,只冲他做鬼脸。 信他个大头鬼。 踩岁完毕,已是过了凌晨。 她向容隐深深行礼:“恭贺宗主新岁。” 容隐凝睇她:“没有压岁钱。” 她便巧笑倩兮:“宗主已经给了新衣裳。这‘朝颜’还暗合了奴婢的名字。” “阿娘说,这料子寸缕千金,已是多少的压岁钱了!” 他便哼一声。 沈清颜咬咬牙,走到他身边,轻轻扯住他指尖。 她摊开掌心,伸到他面前。 “那宗主可不可以将奴婢的小手镯,再赏给奴婢呀?” 容隐眯眼盯住她:“不是不要了?” 她垂首:“是想要的。只不过上次没面子了,恼羞成怒才说不要的。是气话,宗主别与奴婢一般见识。” 他便哼了声:“没了。” 她一惊:“哪儿去了?宗主给扔了?” 她急得绕到他面前来,“宗主犯不着跟它生气呀,又不是它惹了宗主生气。宗主要罚就罚奴婢。” 他一脸的深沉:“扔了倒不至于。好歹也还鎏了薄薄一层金呢。” 沈清颜暗叹口气:他还在乎那一层薄薄的金? 她乖巧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瞟她一眼,这才又傲娇地哼了声:“既扔了可惜,便添加了些金,扩大了些。” 他伸手冲怀里取出一个荷囊来,丢在桌上:“爱要不要。” “若不想要,便直接丢出去算了。” 沈清颜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地,脸颊上有些发热。 垂首去将荷囊打开,取出小手镯——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延长扩大了。 尺寸,现在又能戴了。 她心跳的越发厉害。 她用力按捺着心跳,将手镯套在了腕上,伸到容隐面前去: “……宗主看,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