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早晨,沈清颜真是在崔幼薇面前多待一刻都不舒服。 她趁机道:“姐姐身边既有人服侍,那小妹就先告退。” 崔幼薇便也点点头:“妹妹面上还有倦色,必定是想着来看我,这便起得太早了。” “妹妹自管再歇息一会子吧。” 沈清颜逃也似地回到自己房中,重又盖着大被,闷头躺下。 枕头有些硌得慌。 她伸手一摸,竟摸出一个丝帛的卷轴来。 卷轴不大,尺寸正好握在手里。 她满腹狐疑,便展开看。 只一眼,她就当场惊呆住。 ——画中,竟然是她本人! 而画中的她,正是身上画着窈窈豆蔻! 容隐他在她身上画花还不过瘾,还要将整个的她,重新画在丝帛上,再给她看? 虽然不得不承认,画中的她美得令人心悸;尤其她的眉眼,更是被他准确地捕捉到了倔强与不甘,像是小猫一样眼尾挑起。 这样的细节,令画中的她美轮美奂,又传神灵动。 可……她不喜欢啊! 他将她这样不堪的一幕记录下来,再给她看,这岂不是又一重的羞辱! 她闭上眼,一把将画卷丢了出去。 是了,她想起来了,曾经他逼她看身上的花,还要她辨认那是什么花。可是她死也不肯! 所以他干脆画下来,让她必须得看! 她双手捂住脸,缓缓趴下去。 经过了昨晚,他还没羞辱够她么?他还要这样追加一重? 神思恍惚地钻进玲珑塔,关起塔门来。 老药仔细打量她:“丫头,要不是我将《禁经》都教给你了,要不然就你这模样,我都得以为你昨晚出门遇见鬼了呢。” 沈清颜一脸死气沉沉瞪住他:“昨晚我不仅遇见鬼了,我还主动使了‘唤灵符’呢!” “可是,那破玩意儿怎么一点都不好使啊?” 她本来看那符咒都冒烟儿了,还隐隐发光,都把容隐给挡在门外了啊! 她还贼高兴来的呢! 可后来容隐怎么还是进她屋了呢? 老药惊讶得白眉毛直颤,“你唤灵啦?为何啊?” 沈清颜垂下头去:“我就是,试验好不好用呗,让它们替我看看窗户、守守门。” 老药眯了眼:“你在你屋子里使的?防小阎王的?” 沈清颜点头。 老药便也无语了:“……所以,你在易老阁里唤灵,防的是易老阁的主人?” 他指着地面:“小颜儿啊,你说你糊不糊涂?你忘了这塔底下压着什么来的?” 沈清颜便眯起了眼。 “您老的意思该不是说,我那‘唤灵符’偷懒,就近唤来的都是这塔底下的亡灵吧?” 老药抱起手肘来:“凭啥不是呢?人家唤灵符还能隔着十万八千里唤灵来啊?小颜儿,你现在有那个本事吗?” 沈清颜捂住脸。 行了,她明白了。 因为她唤来的根本就是易老阁“自家的”,而容隐是易老阁之主,所以昨晚那灵哪能防得住容隐啊! 而起初他转身离去,根本就是骗她!等她睡死了,放松了警惕,他才不慌不忙地来! 她这回被他骗的好苦。这个混蛋! 沈清颜一把抓住老药的手肘,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 “……您得教我点能克住那小阎王的!” “您得让我就算在易老阁里使,也能对他奏效的才行!” 崔幼薇收拾停当。 韩妈妈端过早膳来:“姑娘,好歹喝口粥吧。昨晚那些酒都吐了。现在胃肠是空的,可扛不住。” 崔幼薇伸手拦住。 实则昨晚的她,根本未曾安睡。 即便醉酒,却也因为肚子里的翻江倒海,使得她神智还是保留了几分清明。 于是她清楚地知道,容隐没回来,也根本都没来看过她一眼、问候过一声。 抬眸望向菱花镜,她颧骨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 这不是新婚的羞涩,这是昨晚耗尽了体力的反噬。 “吃不下。撤了吧。” 她吸气起身:“咱们去含元殿。我去等千岁下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