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踏入水里,便伸手向她。 她低呼一声想逃,可泉池这样小,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更要命的是,她个子小,若是脚底撑住池底,水面就正好漫过她头顶。 她偏还是个旱鸭子,头一进水,整个人就是懵的,压根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他却不同。 他个子高,便是站在水里,水面也只到他胸口的高度。他可以十分从容不迫地在水中迈步行走。 她忍不住怀疑,这水面高度的设置,是不是故意针对她的! 他毫不费力,一把就将她给捞过来,困在怀里。 温泉这样暖,可是沈清颜却还是忍不住打着寒颤。 不可以在今天,不可以…… 皇帝之前对她做的事,那种恶心感,还没完全从记忆里抹去。倘若他非要在今天强迫她,她一定会吐他一身的! 可是事情却没有朝着她担心的方向去发展。 容隐虽然将她强拉入怀,却没对她做那些事。 他只是将她固定在怀中,任凭她背对着他,抬手将她零乱在水中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收拢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穿入她发丝间,指尖点点按上她头皮。 沈清颜一怔。 若说这一刻她还没有弄清楚他要做什么,等他接下来竟是亲手拿起宫皂,涂抹在她发上,她便全都明白了。 他竟然是,想帮她洗濯头发! 他的手指修长而灵巧,按揉在她头皮上,生起一种无法描述的舒坦。 宫皂里的茵墀香的香气,随着他指尖的搓揉,伴着温暖的水汽,缓缓氤氲开。 沈清颜先前的紧张不由得点点散去。她竟忍不住想打呵欠,竟又困倦了。 她都想不起,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帮她洗过头发了。 极小的时候,当然有阿娘啊。可是等姑娘家大了,自然就要自己动手,阿娘再帮着洗,会叫人笑话的。 便是家里那些丫头、仆妇啊,都敢给她和阿娘翻白眼,私下里指指点点。 虽说她好歹也是征西将军的女儿,按说洗头发什么的,怎么也该有丫鬟帮忙。 可是因为生为庶女的缘故,她那偏心眼儿的祖母竟然都没给她指派过丫鬟。倒是她阿娘和她,本身还要在府里伺候人呢。 若是再往前回溯的话,那就是八岁以前在西北兵营里了——兵营里一切条件都艰苦,哪里还能有丫鬟呢。 不过,她虽然没有丫鬟,倒是有个小马奴。 只可惜,小马奴是个男儿郎啊,他哪里会帮小女娘洗头发呢? 就连她有时候梳头发梳不好了,让他帮个忙,他都能拿着篦子把她给薅叫唤了——他那哪里是给她梳头啊,他根本是薅羊毛! 回忆如温泉水一般,浮浮漾漾,层层涌来,悄无声息地将她心上的窗上,一点一点地抚平。 她觉得,她又要睡着了。 可是此时此境,她哪里敢睡呢? 毕竟,她身上未着片缕;而且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天下最危险的家伙! 她便死死攥着手指,用指甲尖抠着掌心。用这样的疼痛来保持清醒。 “千岁这又是做什么?”她竭力抵抗他带给她的舒服,寒着声问。 容隐淡淡哼了声:“傻。” 沈清颜都不困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头儿。 “奴婢当然知道千岁在帮奴婢洗头发!” “奴婢的意思是,千岁何必如此?奴婢不敢有劳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