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一个激灵便睁开了眼。 尽管额头滚烫,可是她的理智还在,不像身在王庭时那样放下了一切防备。 ——此时在路途中,就算有达安相伴,她却也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格外警醒的。 所以她确信,这一次绝不是梦境,而她也没有感觉错! 黑暗里,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可是萦绕鼻息的木质兰香,却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整个人颤抖起来。 幽暗里,额头上的手,缓缓滑下来,点在她的唇上。 “小东西,别来无恙乎?” …… 整个世界,在沈清颜的脑海中,片片崩塌下来。 她还没等进大梁的边关,她现在还置身异域他乡,就已经落回了容隐的掌心! 她悄然攥紧指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千岁怎么来了?” 夜这样黑,纵然她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可还是丝毫看不清他的眉眼神情。 只能隐约看清他头颈的氤氲轮廓。 所以她根本不敢猜,他此时对她究竟是何样的态度。 凭他的性子,他若继续沉默不语,这样的情形就太让她难受了。 终于,容隐幽幽开口:“此处,你都来了,本王又如何来不得?” 他的指腹在她唇上捻过。 “……你既然连我的身世、故国都打听清楚了,竟然还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嗯?” “此处算是我的故乡。怎么,我难道回不得么?” 沈清颜竭力克制想要将他的手给拨浪到一边去的冲动! 她屏住一半的呼吸,尽力将颈子向后退,躲避他的指腹。 “千岁误会了,奴婢岂敢。” “奴婢的意思只是,千岁此来路途遥远,途中耽误的时间太长。千岁难道不担心京中生变么?” 她不能贸然说出来,她已经知道了京中早已经发生了剧变。否则凭容隐的脑筋,一下子就会想到宁河郡主,以至大杨后去。 沈清颜对大杨后没什么好印象,她只是不想叫宁河郡主为难。 容隐蔑然轻哼:“谁要变,便让他变去。本王为何要担心?” 沈清颜都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瞧他这话说的,就好像那剧变不会针对他,那即将失去的滔天权势不是他手里的似的! 她便能忍不住冷笑:“也是,因为崔相已经是千岁的岳父。便是看在王妃的面上,崔相这回也必能忍下来吧。” “是奴婢咸吃萝卜淡操心。” 容隐轻轻一嗤,指尖便已捏住她下颌。 他擒着她,迫使她向他靠近。 鼻息相闻的刹那,他慢条斯理地落下了唇来吻她。 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急迫,就好像他和她之间并未隔着那近三个月的分别。 就连这样的亲昵,也都是刚刚发生过一样,丝毫没有生疏,熟稔得仿佛刻印在身子里。 他的亲吻,沈清颜可以勉强接受。 可是当他伏身压来,沈清颜便惊呼一声,急忙躲开。 容隐语气微凉:“为何?” 沈清颜极力后退:“因为,奴婢在生着病。” 容隐轻嗤一声:“难道本王怕你这点子病气么?便是被传上,又不怪你。” 沈清颜当然不是怕病气过给他,沈清颜怕的是他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也当然,她压根儿就不想让他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她便干咳了声:“千岁不怕,奴婢怕。” “奴婢生着病,身子不舒服。千岁若放肆,奴婢的病就更好不了了。” 隔着黑暗,层层的冷意从他那边漫延过来,一点点将她包绕住。 “……你有什么,在瞒着本王?” 沈清颜便一个寒颤:“没有!” 她现在最最担心的是,容隐已经见过了貊妃,那他就可能已经知道了她有孕的事! 她便小心试探:“奴婢能与千岁在此处相遇,那千岁是刚离开边关,来到西域?” 若他只是刚来,那便还没有与貊妃见面,那她还留几分余地自圆其说。 容隐只轻哼了声:“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他说完,径自身子轻轻一跃,便躺在了她身边。 沈清颜惊得一颤:“千岁!奴婢说了,奴婢身子不适,不能伺候千岁!” 容隐却冷哼一声:“客店里最后两间房被你和那傻大个儿给占了。难道让本王去睡马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