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心下便也是微微一晃。 莫非是她身形有变,叫李钦觉察出来了? 不过她随即轻嗔:“太子殿下是想说,一年未见,奴婢已是容颜憔悴了么?” 李钦轻笑,抬指头在她眉心点了点:“胡说什么呢?我又怎会这样说你?” 他上下打量她,目光近乎贪婪:“……我是说,原本担心你一路奔波,难免风餐露宿,会憔悴消瘦。” “可是见了你非但没见憔悴,反倒变得更加好看。” 沈清颜心下暗暗提醒自己:下次弄点瓜蒌碾成的黄色粉末掺入面脂里,涂在脸上显得脸色蜡黄些才好。 她便笑笑:“虽然一路颠簸,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从进城门的那一刻,我便也忍不住神采奕奕起来了。” 为了打消李钦的怀疑,她特地深情脉脉凝视他半晌。 李钦果然受用,忍不住又想去攥她的手:“原来是这样!岁岁,从今以后,我定再不让你受苦!” 末了,李钦神色郑重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更改。我已经向母后言明,登基之后,必定立你为后!” 沈清颜惊了,连忙拒绝:“太子殿下千万别乱来!” “一来,我只是贱籍之身,连成为普通百姓正妻的资格都没有,又岂能成为正宫皇后!” “二来,我的身份……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忘了?我已是皇后娘娘指给燕王千岁的侍妾,燕王千岁为了捉拿我,费尽心机,他又如何肯将我让给太子殿下去?” 李钦却只是淡淡笑笑:“你为贱籍,是因为你阿父曾经的罪过。可是倘若你阿父是被人诬陷的呢?” “等我登基,查明真相,还你阿父和全家清白,你阿父的罪状自然便可免去。那你的贱籍自然可改回良籍。” “此外,我还要重新宣扬你阿父曾经在西北的功绩,为他追封官爵,监造宗祠……那你的身份,便更能抬为贵家之女。” “这样一来,你若封后,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沈清颜张了张嘴。 看来李钦早已为此想好了主意,而且的确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她便垂下头去,轻声问:“冬郎你真的肯为我阿父报仇?那你准备定罪的那个诬陷之人,又是谁呢?” “我想你也一定知道,当年那个陷害我阿父的人就是容隐!你想好了会为我阿父,将他拿下了么?” 李钦微微迟疑。 沈清颜便是怆然一笑:“若只是寻个替罪羊,那就算为我阿父翻案,又有何用?我阿父在九泉之下,依旧不能瞑目!” 她眸光坚定:“不能真正杀死仇人,而只是在全天下面前演一场戏,只为了册我为后……太子殿下,那这个皇后,我当了岂不也是自欺欺人?” 李钦长眉轻皱:“岁岁,我现在就答应你,岳父的仇我一定会报!” “待我登基,这大梁天下便都是咱们的,咱们想要谁的命,还不是指日可待?” …… 沈清颜离开壸仪宫,毫不意外,在已经枯叶落尽、干秃秃的树影下,见到抱剑而立的袁炯。 京城的十月,虽然没有西北大雪山那么冷,但是毕竟也已经入冬了。这样的天地凋敝里,却又见袁炯一身的火红,沈清颜看得是眼底生热。 她便小步奔上去:“袁兄!” 袁炯看着她,忍不住咬牙切齿:“你走得可真远啊!大梁都留不住你,你竟直接跑到西域去了!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我能追得上你?” 袁炯毕竟是大理寺少卿嘛,平素的工作范围也只有京畿附近。 即便是大理寺也有派人到各州县去办案的,但是也都只是派下面的人,不至于让少卿亲自出京的。 袁炯这便在京城干着急没办法。这股火,已是在他心口憋了整整一年。 沈清颜赶忙赔着笑:“哪里还用袁兄去捉拿?我这不是自己回来自投罗网来了吗?” 沈清颜这个“自投罗网”用的,叫袁炯也有些心疼。 “……既然走了,又何必要回来?” 沈清颜叹口气:“原来被困在宫里时,总想着天高地阔,只要跑出去,总归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可是真的跑出去了,才知道宦官的爪牙之广,难以逃出他手掌心。” 她说着垂下头去:“况且,我阿娘和弟弟还在宫中。我当初没办法带他们一起走,那便也只有回来。” 袁炯点头:“你阿娘倒是有皇后护着,你走之后,容隐没敢对你阿娘怎样。” 沈清颜便努力一笑,抬眸望住他:“那袁兄呢?这一年没见,袁兄过得好么?” 袁炯耸耸肩:“不过依旧是那样。有差事就办,没差事就歇,每日浑浑噩噩罢了。” 他自己的日子,本来就除了差事之外,也没有什么寄托。曾经,因为遇见了她,让他的日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可是当她离去,他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给他的生活带来了那么大的影响。 他已经不习惯没有她相伴的日子。 沈清颜看了他一眼,默默靠近,压低声音:“……先帝的死,可有蹊跷?” 袁炯听得沈清颜问,手中金黄的剑穗便是一甩。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你懂的,他毕竟常年服用丹药。” 沈清颜点点头:“他若是死在丹药上,便是活该。” 沈清颜指尖在掌心划了划:“他死的时候,容隐已经离开京城了么?” 袁炯眼睛登时一亮:“……你怀疑容隐?” 沈清颜轻轻“嘘”了声:“那丹药毕竟一直都是容隐负责。” 袁炯便眯了眯眼:“真不巧,他离京的时候,先帝还在世;是在他离开约有一个月之后,先帝才突然暴毙。” 沈清颜便也轻叹了声:“那便没意思了,没办法坐实他毒害先帝。” 袁炯却道:“不过他走的时机这样巧,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