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次日一早,这丑事还是叫崔舅舅自己给发现的。 原因是他昨晚上一时高兴,陪着崔幼荷一起用膳的时候,便将崔幼荷喝过两盅、之后酒瓶里还剩下的酒都给喝了。 他睡得更死些,烧膛的感觉来得稍晚,都天快亮了,才不得不爬起来,直奔净房。 可是他觉着肚子疼得厉害,怕自己在净房里蹲不住,这才想着来找他儿子,让他儿子到时候在净房里搀着他点儿。 结果他不管不顾地冲进门去,撩开帐子拽他儿子的腿,就发现了帐子里竟然是四条腿! 他吓得一顿大叫,将周围的宫女、内侍都给惊醒了跑过来。 崔幼荷的丑事,登时成了东宫人人皆知的。 消息传开,周琅璇来讲给沈清颜听时,也是蔑然轻嗤:“……她这个表哥,其实原本还差点成了她夫婿的。若不是崔相家将她送进东宫来,那她和这表哥早就成了亲。” “想必他们两个也早就郎有情、妾有意了。他表哥跟着她舅舅也得了采买的差事,谁知道是不是就为了能方便进东宫来与她偷情!” 事情闹开,李钦大怒,虽不想当面得罪崔家,却也传旨叫崔相亲自进东宫来领人。 李钦说给崔家留面子,本来该要崔幼荷的命,可是看在崔幼荷是崔相送进东宫来的,若是要了崔幼荷的命,便也是打了崔相的脸。 于是李钦说可以给崔幼荷留下一条命,只是要崔相亲自来东宫领人回去。 崔相据说也气了个半死,将崔幼荷的父母都叫到相府去,破口大骂,说崔幼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却折腾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出来。 崔幼荷的阿父惭愧至极,当着崔相的面直抽自己的嘴巴子。 他心下也是恼火,又因为出事的是崔幼荷的舅舅家的表哥,于是他一气之下又将自己的老婆一顿大骂,声称回去就要写休书休妻,再不与这一家子害人精来往。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崔幼荷已是彻底寒了心。 崔幼荷百口莫辩,也是个烈性子的,当天晚上,便寻了短见,用自己的腰带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沈清颜与这崔幼荷也不算相识,更谈不上情分,对这件事除了唏嘘,却也生不出旁的什么来。 而崔幼荷那表哥,听说崔幼荷死了,竟自己用柴刀自宫…… 原本一出闹剧,生生演成了一出惨绝人寰的大悲剧。 只是就算那表哥自宫,可是按律,他敢秽乱宫闱,还是该死。 沈清颜想了想,还是主动向李钦张了口,替这表哥求了个人情。 说叫他暂免死罪,以活罪受罚。 这是沈清颜入东宫以来,第一次跟李钦张嘴有所求,所以尽管李钦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却也还是点了头。 他握着沈清颜的手问:“……只是,你又何必为他这样的该死之人求情?” 沈清颜将自己另外一只手也叠在李钦手背上:“太子殿下登基在即,这会子多积福报总是对的。” “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东宫里已经死了一个崔幼荷,若再多加一条性命,岂不是对太子殿下登基大典不吉利?” 听沈清颜这样说,李钦欣慰微笑。 他伸手揽住沈清颜的肩,让沈清颜将头靠在肩膀上。 “岁岁,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你何必还一口一个‘太子殿下’的叫我?” “从你进东宫来,已是有多久没再叫过我‘冬郎’了?” 沈清颜淡然莞尔:“无论是冬郎,还是太子殿下,不都是同一个人么。” “总归,我不会认错人就是。” 李钦情动,偏头过来想要亲吻她。 沈清颜登时喉咙里一阵干呕,急忙从李钦身边逃开,跑到一旁去。 李钦失望地攥紧手指。 从岁岁进东宫来那日,他当晚便想留宿。可是岁岁却婉拒,而且不让他亲近。 岁岁自己说,是这三年来受容隐欺辱,对男女亲密之事已经产生了逆反之情,一旦有人以这样亲昵的姿态靠近,她便想吐。 她当时对他垂泪,让他再容她些时日。 她定会努力,让自己尽快调整过来。 他自然疼惜她,舍不得强求。 他不缺女人,若是需要了,只管去找别人就是。 只要岁岁能陪在他身旁,他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又何必在乎早一日晚一日呢? 李钦走后。 沈清颜早已神态如常,她轻声吩咐朱儿:“找个生面孔的,去一趟易老阁。找书令史,让他设法照应崔表哥些。” 这个人既敢自宫,便有股子血性和狠劲儿。 这样的人,她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