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天热了起来, 大夏天一般不会安排考试,所以离下次去扬州府的考试祝翾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准备。
因为三年生临近毕业了,学里的课松散了不少, 每天都只上半天课,然后其他时间安排自习。
祝翾自习的时间就全用来去勤奋地温习知识,为下一次考试做准备。
这次宁海县名额二十五个,青阳蒙学考上的女孩子就占了五个, 宁海县共有二十几个官府举办的镇村蒙学, 除了蒙学在读生,参考的还有离开蒙学后继续在家上家学的富户小姐。
按理来说,这么点名额, 青阳这个偏僻小镇的蒙学能考上一二个就很不错了。
谁也没想到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这种女学选举考试, 青阳镇的小蒙学就能占了宁海县五分之一的名额。
祝翾心里知道,这是因为她们的先生是黄采薇。
这一路走来,从接受启蒙到能考宁海县第一,这三年的历程, 祝翾靠着的不只有她那几分天资与坚韧品性, 还有这泼天的好运气。
祝翾觉得自己是好运气的, 虽然她只是一介小民, 投胎本事不大, 没有投生去那钟鸣鼎食之家做一个富贵千金, 从小到大眼睛里没有见过真正的富贵, 只是一个天然的乡巴佬。
可是祝翾已经很满意了, 她运气已经够好了。
她出生在了女子可以启蒙的时代,所以哪怕她只是一个乡野丫头,也可以去念书去识字。
她的先生又是黄采薇这样的启蒙老师,给她立榜样, 不仅教她学识还启她心智,叫她小小年纪就能看清自己所求的东西。
但是黄采薇再厉害,有机会继续念书考试的女孩子终究是少数。
因为到了三年生毕业的尾声了,学里的女孩子愈加少了,那些没去县城参考或者落选的女孩子很大一部分渐渐不再来念了。
这些女孩子的父母认为她们再念也没有什么好处了,横竖继续念书的路是走不下去了,学都给上了三年,也该满足了、梦醒了,不如早点归家在家里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
祝翾看着自己的同性的同学越来越少,心里有些难过,这一回,她却没有像去找陈秋生父母说理一样希望她们能够回来上课。
因为她知道离开的女孩子不会再回来念书了,大部分女孩子依旧还是会走上旧的命运。
她心里也无比清楚,如果她考不上女学,也不会再有一次机会了,也会有落入旧的命运的风险。
除了考上女学,她别无出路。
出了蒙学,除了女学能叫她光明正大地继续念书,青阳镇容不下她的特立独行。
上不了女学,离开蒙学,她想要再这样念书就很难了,到时候她想要挣扎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在发白日梦了。
所以祝翾看着学里那些离开的女孩子,私下学习起来就更加刻苦,更加不敢松懈。
但是有时候她也会难过,她问黄采薇“为什么应天女学只要这么少的女孩子,难道全南直隶只配这么多女孩儿能够念书呢那么多女孩子经历了启蒙也识字了,为什么不再给我们更多的机会呢
“先生,你知道的,我们这些普通家境的女孩儿离开了蒙学就没有什么机会了,大部分还是和从前不识字时一样过日子,既然如此,那干嘛又要我们启蒙呢”
说着,她抬起头颅,又说“启蒙了,只是识字了,再和从前一样,也能够接受。但是如果明白更多了,还这样,就会难受。像我就不想被困住了,所以我爬也要爬到应天女学去。”
黄采薇叹了一口气,说“以后,也许会有更多的机会吧。一些机会倘若人人都能有,就不是机会了,没有谁能构造这种天下大同的世界。
“就算男子能够科举,不也没办法人人都有条件十年寒窗吗,十年寒窗了,照样有怀才不遇失意的,岂能人人遂愿。”
“可是,他们可以科举考试,他们比我们的机会多很多了。”祝翾忍不住说。
“魏晋时期,黎庶哪有什么机会呢,那时候上品无寒族、下品无世家,黎庶连活着都是幸运。后来有了科举,科举早期能有机会挤进去的真黎庶又能有多少,大部分科举晋升的还是世家。
“是随着时间慢慢发展,给普通出身的读书人的机会才慢慢变多的。一件事能从无到有的出现,就是诞生了新的机会,开始时只是微小,慢慢的,才会越来越好。”黄采薇看着祝翾说。
祝翾低下头,说“是我太贪心了。”
“这不是贪心,这是希望。人总有要抱有希望的,而大才是能够心怀超越时代的希望的人,即使此生可能无缘眼见,但是也依旧如此去希望能够实现心里的愿景。”黄采薇摸着祝翾的头说。
祝翾有些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黄采薇又说“你先好好学习试着追求自己想要的,然后等你追求到了,再去努力实现你心怀的希望。”
祝翾看了看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