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黑漆漆的, 祝翾就醒了。
学里已经放假了,有条件回去的女学生都已经回去了不少。
像祝翾这样不回家的就一直住在学里,学正司统计了留下来的人数, 冬假期间门学里依旧保证所有人的吃穿住行。
因为是已经开始放了冬假了, 祝翾不用很早起来念书了, 但是醒都醒了, 她横竖也睡不着, 就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帐顶, 然后坐起身把衣服穿了起来,然后去洗漱。
弄完一切, 天竟然还没有大亮,祝翾就去后面马球场空地上晨跑锻炼。
她一边跑一边将视线投向远方,朝廷新发的诏令与她关系不大,但是她也知道了, 因为她们学里直接出了一个世女。
崔慧娥直接变成了蔺慧娥, 到了放假那一天, 京师江都郡君家里的人直接把她接走了。
蔺慧娥得回京师的家里正式受封世女礼, 立世女也是大事,虽然目前整个大越的女爵稀少, 世女也就几个人,但是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大事。
祝翾一边跑一边呼气,身上开始隐隐冒汗了, 虽然新政策与她无关,她也不可能从这里面直接受益。
但是她的心因此更加定不住了,原来女子还有这样的活法,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像她们女学这些人在芸芸众生里就已经是异端了,哪怕有了长公主这样的人, 世人眼里读书求学终究不是女子份内事。
女子千百年来所走的最稳妥的那一条路依旧是嫁人生子,为人妻母,不管聪慧或者愚笨,专心地将自己的精力奉献在家庭内才是正道。
然后她们的价值由自己的家人去肯定,出了门就是某人的某氏,都是这么过来的。
祝翾以前懵懵懂懂地就已经悟出了不该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她对之外的路也不是很清晰,传统的路最稳妥,意味着安全。
所以很多女子即使看到其他可能,也会选择回到世俗里最安全的归宿里,不要变成真正的异端。
祝翾对自己该走如何的路只能努力于书本学识上,她想通过自己的学习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则与她自己的极限。
但她从书本里懂得越多,一些东西愈加清晰也愈迷茫。
她的一些疑问,书本也不能回答她,她所学的那些书都是男子写的学识,都是教一个男子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子、圣人、贤臣并不是教她这样的女子如何自立的。
书里的一些道理她是可以学,可是没有人觉得那是一个女子的份内之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只有那些士大夫可以学。
对女子的德行要求的书也有。
祝翾打开,一打开就是“卑弱第一”
卑弱第一,要女人恪守本分,谦虚自重,注重名声。
夫妇第二,妇人应当尽力做好丈夫的贤内助,以侍奉丈夫为道义。
祝翾在脑子里回忆着对于女子德行要求的书,她没办法去接受那样的道理。
还好她因为是不太讲规矩的乡下人家出身,从小家里也拿不出那样的书去要求她去做那样的女子。
等她自己能找书看了,她就去看自古以来对于女子德行的文章,看完内心更是挣扎。
凭什么男人可以拥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志向,而女人只能卑弱第一呢
女爵制度虽然受益的只有新出炉的七个女外爵和公主们,其余的女子们该如何活还是如何活,但是祝翾心里却因此很振奋。
这个制度证明了男人能够因为军功社稷封狼居胥、计功授爵,那么女人也同样可以。
女爵的长女继承制代表着这些得到爵位的女人的婚姻道德不再是去侍奉辅佐丈夫,而是可以成为自己的家族之首。
她们有自己的姓氏、可以有自己的继承人、自己的家族,她们的智慧才华不需要再放在后宅之内去辅佐成就自己的丈夫,而是直接去辅佐君主。
这是全新的制度,哪怕全天下大部分女人都不能直接获益,但是全新的制度总是能带给人新的启发。
祝翾在这个制度里得到了新的肯定女子也可以拥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志向。
但是祝翾此时还不敢直接拥有那么大的志向,她只想安心念书,能够用自己的学问得到新的机会、新的机遇,获得新的自由。
她越跑越快,最后停了下来,天终于亮了,祝翾站在空地上目视东方,看见太阳升起,天光终究大亮,心里又充满了新的希望。
跑完步,祝翾重新去洗了一把脸,然后去吃早饭,明弥也没有回去,两个人就一起吃早饭,明弥一边吃一边说“你起得真早啊。”
祝翾就说“锻炼身体。”
明弥就瞥了她一眼,说“你也不是练武奇才,现在想着弃文从武也封个女爵什么的有点晚了。”
祝翾愣住,然后说“你想什么呢那些爵位哪些不是以开国之功才能受封的,现在上哪有那么多建功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