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衣巷到谢家的大门, 又有了一段距离,终于到了谢宅门口,三个姑娘依次从马车上扶着接引的婆子的手下了马车。
上官灵韫不与她们三个共用一套车, 她是和自己大母周老夫人一起坐车来的。
等下了车, 祝翾跟着谢寄真将帖子送上,又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放在谢家下人的盘子上。
霍老夫人过寿, 上门总要送寿礼的, 谢寄真体贴同窗早为祝翾和明弥一起准备了礼品, 但是祝翾也不能什么都叫谢寄真帮自己做。
她也知道自己没钱,置办什么名贵物品在谢家眼里也是不值得一提的, 人家也知道自己底细, 实在不必打肿脸充胖子,于是祝翾就写了一幅字送了过来,聊表心意。
这几年她书法功底越来越好了,在南直隶的时候还有人想求自己的字回去拿去练帖呢,祝翾觉得自己精心写一幅字算是最拿得出的东西了。
送完礼, 祝翾就跟着谢寄真的脚步随着指引的仆人入内, 谢家几道大门都开了,祝翾她们是从侧门进去的。
经过正中的主厅时, 主厅的门洞开,放满了宾客的礼品, 祝翾从厅堂走廊侧目看了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人鱼跃而入, 一个管事的站在厅下在报礼单, 下面一排人坐着在记谁家来了多少礼。
“郑国公府寿山石摆件一对、和田玉如意一柄、长生智慧金身佛一尊、象牙雕香具一套”
“信国公府春和景明象牙牡丹盆景一件、绥山福永芙蓉玉树盆景一件、上等沉香四盒”
祝翾听着里面高声唱礼,看着仆从们端着礼一排排在下面登记摆放,不由看住了, 谢寄真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祝翾就知道自己不能久看了,再看下去就是失礼了,就低着头跟着谢寄真走了。
心里却在计算这贵族之间人情往来开支也太大了,像谢家人口多,日常婚丧嫁娶和逢年节寿的事情也多,那要是个个都这样大手笔送礼,这哪里送得起
祝翾回忆着唱礼的什么象牙什么玉,越发觉得自己的礼简单了,看见前面仆从距离远,就靠近谢寄真问她“像你们家这样来礼一家开销我觉得都有上千两开外了,这送下来岂不是要送亏空了”
谢寄真就拉着她的手悄悄说“谁能个个这样的排场,郑国公、信国公家都是武勋,当年跟着陛下打天下的,本身在打天下过程中就占了不少财物宝器,他们立功了陛下赏赐起来又大手笔,他们送这些是送得起的,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这么个送法。”
然后她又压低声音好心告诉祝翾“我大母今年是六十整寿,我那个表舅霍几道前不久又在北边立下了大功,都说要封国公呢,这才有这样的排面。
“顶级武勋也就那么几家能这样来礼,大部分有个意思就行了,不少大臣还只靠俸禄过日子呢,总不能来个人情就叫人家倾家荡产的道理,这些清贵的写个字画就是意思到了。”
祝翾听完点点头,拉着明弥和谢寄真继续往里面走,霍老夫人的席坐得里三圈外三圈的,祝翾的位次很靠后,谢寄真作为老夫人孙女本该坐里面去的,但是她照顾自己两个同窗,就陪着祝翾她们在末次坐了。
前面花团锦簇地已经来了一堆夫人小姐,祝翾和明弥脸生,于是谢寄真作为主人对好奇过来打量的夫人闺秀承担了介绍祝翾与明弥的任务。
大部分一开始听祝翾与明弥是女学生的还好奇一下,结果谢寄真并不交代祝翾与明弥家里是做什么的,人家就知道了祝翾二人的底细,心想必然是家里没什么营生的人家。
哪怕家里有个县令,不是直系的亲戚当,也能有个“某县县令之侄”的头衔,连这个都拿不出,可见这两个女学生家里家族几圈都扒拉不出一个有出息的人物。
于是大部分人只是上前问好之后就失去了继续深谈的兴趣,少数几个会细细打量一番祝翾和明弥的脸颊,然后感慨一句“女学生啊,真是好运道。”
什么好运道不过是感慨祝翾与明弥小户出身的,靠着一个女学生身份居然能进这样的场合见世面,京师那么多贵人也不是个个有面子能来霍老夫人的寿宴的呢。
祝翾感受着这些贵族夫人与小姐的打量,她们都带着看起来和煦的笑容,可是都笑不达眼,看向祝翾与明弥的时候就犹如看向两个外来客一样,眼里是好奇又带了几分自以为遮掩了实际非常直白的傲慢。
“真是个好孩子。”有几个看见祝翾生得美貌扎眼,还上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说“好孩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年纪小一些的小姐倒不像这些夫人一样看人,有一些看她们眼底只是透着好奇,几个与祝翾年纪相仿的小娘子就忍不住搭话问祝翾“女学好玩吗”
“像你这样的在女学都学些什么”
女孩子们年纪相仿,坐在谢寄真她们那边搭话,对女学的事物问东问西的,什么都很好奇,祝翾见她们没有恶意,就大概说了一些。
然后闺秀们就惊讶地掩住嘴,一个说“要学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