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时,大地已一片漆黑。在天空,尚可看到一丝夕阳的余晖,血色一般的余晖。
“老师说,这是因为星球的曲面造成的效果。”
在轰炸机狭窄的驾驶舱中,飞行员李书明这么默默告诉自己。
这是高中某堂课上老师说的知识点,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窗外有蝉鸣,有汗水湿透衬衫的气味。
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回想起来却如同多年以前。这一幕画面隔着太多的血腥杀戮与死亡,恍若隔世般的遥远。
此时此刻,在狭窄的机舱中,浓重的机油味充斥鼻腔,李书明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做一名战修。
因为开战的狂热,因为修联的宣传,因为仰慕火帅和雷帅建功立业的伟大征途,李书明和其他许许多多毕业生一样,义无反顾的报名战修,满腔热血开赴前线。
他的热血持续到两个月前戛然而止,那一天他的高中同桌被高等魔族轰杀成渣。其实高等魔族没有针对他同桌,那只是高阶战斗的余波,而低品修士如蝼蚁般脆弱。
当时他哭了。
李书明意识到,战争并不是一场荣耀的游戏,至少对他个人而言,认真的反思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读玄修。
一旁的长机靠到一旁摇晃机翼,翼尖的灯光上下摇曳,示意应该减速了。
李书明从走神中回过来,隔着座舱盖,他抱歉的向长机挥挥手,尽管现在这个天光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长机驾驶员名叫魏鼎,是李书明的班长,两人在北境拉练时结下深厚的友谊,此后行动一直在一起。
魏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他总是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每当冲锋陷阵,在别人犹豫畏缩时,总是魏鼎第一个站出来,站在最危险的位置上。
遇到困境士气低落时,魏鼎又能鼓舞大家的信心,每次都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这个班能走到现在,全靠魏鼎班长撑着,包括李书明自己。尽管他认为自己上了战修的贼船,但并不算后悔,因为他愿意同班长并肩作战。
“魏鼎大概就是天生的战修吧。”李书明对自己说,“而且父母绝对是位高权重的战修将军。”
因为那种无惧危险从容不迫的气质,绝非出自市井小民的家庭。
前方的黑暗中,逐渐出现一条条的灯带,如同夜晚城市道路两旁的路灯。
鹅掌岛的机场跑道已经在目视距离中。
按照原本的作战计划,李书明等第一批轰炸机群应当在下午两点飞抵鹅掌岛前线机场。那时候天光大亮,降落的难度要低上很多。
夜间降落的风险剧增,而且李书明这一批飞行员只培训了两个月,夜间降落的科目更是只进行过一次!
如果放在平时,这个训练量绝对不允许上机飞行。但怎么办呢,现在是战时,战争就是如此。
好在起飞之前他们已经被告知,本次降落会有“辅助力量”的帮助。
李书明很想问清楚所谓的“辅助力量”是什么?难道是降落阻拦索?可是火牙轰炸机的下方并没有阻拦索挂钩啊。
可惜军需官根本没时间理他。本次作战太过仓促,每个人都很忙。李书明在居戎城啃鸡腿的时候接到集结令,他现在口袋里还装着半只鸡腿。
“管它呢,反正二品的修士很难直接摔死。”
李书明自嘲一笑,压下操纵杆,追随魏鼎的长机对准跑道。
黑暗中,鹅掌岛前线机场忙得手脚朝天。
地勤匆匆忙忙的刷好标线,地上的油漆尚未干透时,远空已经出现大批机群的灯光。不久之后是连成一片的低沉轰鸣。
“来了来了!他们到了!”有人大声喊,“快!接机准备!”
原地呼呼大睡的战修们迅速爬起来,闹哄哄的涌上跑道。
“两人一组!”陆远站上刚刚竖起的指挥塔,一发巨音术下去,“里面是学弟学妹,你们都把稳点!”
众人嬉笑。
此时第一架火牙轰炸机已经飞抵跑道,在越发尖锐的轰鸣中放下起落架。
在轮胎接触地面的同一时间,胡定华和徐瑶以瞬闪追上,一左一右的拉住起落架,同时仰身向后用力。
咯吱吱!
鞋底和地面摩擦到冒烟,轰炸机只在跑道上滑行了不到三十米便稳稳停下。
“华子,有没有问题?”
“我没问题!我的鞋有问题!”
众人哄笑,只要可行就好。
这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人肉接机,胡定华徐瑶给大家打了样,后面跟着做就成。
第一批120架轰炸机顺利降落,12条跑道全负荷运转,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甚至有四架飞机因为驾驶员手艺不行冲出跑道,硬是被接机的战修们给拉回来。
此举可行,前线指挥部的李桃信心大增,立刻命令第二批120架轰炸机群从回头岛空军基地起飞。
与此同时,前线机场地勤人员一拥而上,给刚刚降落的轰炸机加油挂弹。
忙乱中,李书明从座舱中爬出来,人有点麻麻的。
“怎么了?”先他一步降落的班长魏鼎过来捶了捶他的肩膀,“被师兄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