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时,帝都天阙。
整个城市静得可怕,居民们全部躲在家中,透过窗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天阙从前一晚开始戒严,近卫军倾巢出动控制大街小巷,主要路口全部设置壁垒。所有居民被驱赶回家,滞留不归者格杀勿论。..
市民们哪见过这种阵势,在近卫军当场砍了十几人后,所有人躲到家中瑟瑟发抖。
当夜,蛮人坊方向有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人敢出门察看。
经过一夜的焦虑折磨,民众们意识到,帝国恐怕有大事发生。
上午十时,黑衣寺大祭长飞临霸王宫上空,他的声音通过巨音术放大,闷雷般传遍天阙。
“逆贼栾寓为图谋皇位,勾结蛮族,于昨日毒杀皇帝!”
“吾皇驾崩!!!”
当这四个字滚过天空时,整个天阙,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所有人脑子轰一声一片空白,眼泪哗哗流下。
所有人自发朝霸王宫的方向跪下,沉痛哭嚎:
“吾皇万岁!”
对于帝国民众来说,皇帝不仅仅是一位统治者。他更是严肃的父亲,睿智的长者,乃至是一位等同于神话的祖先。
在天虞,老皇帝是仅次于巫神的存在,闻此噩耗,民众感觉如同天塌了一样。
悲恸的哭声响彻天阙,但很快,悲痛化作巨大的愤怒。
栾寓?蛮族?毒杀?
天空中,大祭长的声音继续:
“巫神在上,经大黑衣寺确认:原栾王栾寓,因先皇传位于储君而心生不满,遂勾结蛮族毒杀先皇和储君。”
“栾寓与蛮族秘密约定,事成之后,割让帝国一半国土于蛮族。”
“昨日逆贼谋害储君是被识破,储君前往霸王宫,但为时已晚,先皇已经遇难。”
“现全部犯人已经拿获,将立即在大黑衣寺处以极刑!”
嗡!
大祭长念完,整个城市炸锅。
人们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先皇将传位琴王,这一点帝都民众早有耳闻,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安排。
但栾王平日里素有贤名,人们不敢相信他会谋害皇帝。
还有华族。
这一年,华族为帝国流了多少血出了多少力,民众通过报纸看得清清楚楚。可以说,平定魔患,华族居功至伟。
很多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华族的目标是为了回归家乡,他们怎么可能谋害皇帝?
但如果事实不是如此,难道储君琴王撒谎,为了故意除掉栾王?
怎么可能!
两个月前,先皇传位琴王,王公贵族们在场。
栾寓及家眷被带到霸王宫软禁,可以说已经完全失去争夺帝位的可能。
琴钧什么都有了,就差几个月后的登基大典,他根本没有谋害栾寓以及先皇的理由。
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唯一有动机的反而就是栾寓。
栾寓本身就有争夺帝位的抱负,他当时突然交出兵权随华族战修来霸王宫,这一点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王公贵族们当时认为栾寓是深明大义,但现在回过头想想,如果这是栾王和华族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进入霸王宫方便行事?
别忘了押送栾王前来的就是华族战修!
他们果然想要帝国的土地!
什么回归家乡,都是掩人耳目的把戏!
蛮子就是蛮子!
不寒而栗!
汹涌的愤怒在天阙酝酿,近卫军得到命令不再戒严,民众们涌上街头,涌向大黑衣寺,他们要亲眼看到罪魁祸首被处以极刑。
大黑衣寺殿前广场,刑台已经架起。
栾寓一家一百多口被绑在木桩上,每个人都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扒光了衣服,极尽羞辱。
除了栾寓一家,还有华族会馆中四十多人,也都是同样的惨状。
愤怒的民众捡起地上的石块,奋力砸向刑台上的罪人,石落如雨,栾王长子栾翀在最前面,被当场砸死。
一位黑袍祭司在刑台上着魔似的呐喊:
“看吧,这就是逆贼毒杀先皇的毒药!”他展示了一个小瓶子,又拿起一张帛书挥舞,
“这是他们企图分割帝国的罪证!”
根本没有人提出质证,暴怒的民众需要的是证据本身,至于证据是什么,到底是真是假,没人在乎。
“杀!”
“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祭司放下名为证据的道具,威严的按按手:
“巫神在上,弑君大无赦之罪,当千刀万剐,世人共食其肉,共拆其骨!”
“好!”
围观的上万民众爆发强烈的欢呼,对弑君弑父的罪人来说,这是一个再妥当不过的判决。
刑台上,栾寓闭上眼睛,他没有后悔。
陆远不知道的是,在绿萝王庭喝下陆远的那杯酒时,栾寓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结局。
为了天下的栾人不流血,他可以流干血泪,这是王的义务。
只是,亲人们的哀嚎就在耳边,令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