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没办法跟李大牛隐瞒这个想法,因为接下来办案需要两人齐心合力,若不能提前说好,关键时候两人的任何矛盾都会致命。
至于选太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都看得出来,太子比六皇子占优势啊。
就算这次能证明周妙华失足而死又怎样,死的又不是太子,他还是迟早能当皇帝。
只是,关山终究是不太乐意做这种事情。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总捕头,能够闯出神捕这个名声,那是靠着一次次揭露真相打下来的名声。
因为关山而被斩首的恶徒里面,有贩夫走卒,也有朝廷大员。作为一个捕快,他真不想做这种违心的事情。
如果是二十年前,他会刚正不阿地对待每一件案子。管你什么太子六皇子,真相如何,便是如何。
但现在不行,因为他当爷爷了。
小孙子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年轻时候的棱角也已经被二十多年的经历磨破了大半。
他自己可以不怕死,但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子孙。
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哪怕是神捕也不例外。
李大牛听了关山的选择,若有所思地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都知道太子势大,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为何京兆尹大人不站在太子这边?”
这个问题,让关山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关山眼睛一亮,对李大牛说:“大牛,一言惊醒梦中人啊。你说得对,若是太子真占了绝大优势,京兆尹大人肯定对我耳提面命,让我将六皇子杀人的罪名坐实。”
关山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李大牛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看来是真的旁观者清啊,自己光顾着着急了,竟然忘了这么明显的问题。
京兆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六皇子或许有机会重回朝堂,甚至可以反压太子一头,所以京兆尹才会如此模棱两可。
“那总捕头有决定了?”李大牛问道。
关山看了李大牛一眼,然后说:“不着急,反正办案有一个月时间,我们先到玄虚观查个明白。”
李大牛却说:“那查到真相之后呢?我们还不是要选一边来造假?”
关山摇了摇头说:“不,不用我们自己选,让这案子的真相来选,我们只要如实上报就行了。我之前担心的是太子构陷六皇子,我不得不违心地帮太子坐实这个罪名。
“刚才你提醒了我,六皇子必定有自己的手段,能够与太子相抗衡。那我只要如实汇报,为六皇子洗脱罪名,我相信六皇子能保住我的身家性命。
“如果六皇子真的杀了人,我照样如实上报,六皇子也不能绕过太子将我杀了。”
说到这里,关山的眼睛亮了起来,直接站起身,坚定地说:“最后我们要站在哪一边就看天意,我们只要站在真相这一边就行了。”
李大牛连忙说:“总捕头英明!”
想通了这一点,关山只觉得心头大石全部落下,连头脑都清明了许多。
趁着还在休息,关山又拿出关于案件的情报仔细翻阅起来。
之前只觉得这案子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此时重新对照起来,关山却发现了一个关键。
关山连忙招呼李大牛说:“大牛,你来看看这里,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大牛看了看卷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总捕头,我……不认定许多字。”
关山愣了一下,笑骂道:“想要当捕快,不认字怎么能行,回去你就给我上私塾!这里我念给你听,根据玄虚观提供的情报,周妙华上山之时,纠集了一群同门……”
关山将卷宗上的内容念给李大牛听,然后说:“观主的书信里面写得很简略,周妙华带人去找六皇子麻烦,反而被赶下山了,然后在下山过程中失足。
“那么,是谁有本事将周妙华和十几个练过武的道士赶下山的?据我所知,六皇子不通武艺,他被贬玄虚观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
李大牛猜测说:“会不会是那个丫鬟武功厉害,我听说皇宫里面的丫鬟嬷嬷都是武林高手,尤其是宫里的嬷嬷,这绣花针使得出神入化。”
关山摇头说:“这都是谣言,宫里真正会武功的只有神机军的人,或许再加几个太监。我进宫办过案,绝大部分丫鬟嬷嬷最多懂些花架子的功夫。”
给李大牛辟谣之后,关山又指出第二个问题:“再看这里,周妙华他们是一起下山的,但周妙华失足掉落山崖之后,竟然花了好几天才发现尸体,这日期就明显对不上。
“就算周妙华真的失足,难道同行的人会没看见吗?当时就应该汇报,然后想办法将他救上来才对,怎么会失踪数日才发现?”
李大牛可不懂办案,但他听关山说得头头是道,只能佩服地说:“总捕头高见。”
关山看李大牛给不出什么建议,倒也没有失望。他干了这么多年捕快才能快速发现矛盾所在,李大牛没学过办案,不懂这个也很正常,关山只是喜欢跟人聊案情,聊着聊着,有时候破案的灵感就来了。
现在也是一样,关山非常确定这两个问题是案情的关键所在,只要搞清楚这两点,就能够找到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