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贤妃病了。
确切地说,她曾经极其希望自己病倒,如此便可以暂时为自己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
被带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之后,焦贤妃要自己劳作,自己洗衣做饭,日复一日,守在这个方寸贫瘠之地期盼着一个无望的结果。
最初的时候,焦贤妃还心存幻想,或许十三皇子发现了她不在宫里,会派人好好寻找她的下落。
或许,十三皇子会恳求皇上将自己放回宫里,哪怕不做贤妃,只做一个宫女,只要在宫里,在十三皇子的身边,她就心满意足。
再或许,陈拙鑫看在以前十几年通力合作的份上,会帮她一下。
再或许,王氏也会为她奔走……
然而,无数个日夜过去,焦贤妃彻底绝了一切念头。
皇上将她囚禁于此,定是铁了心。
至于她的儿子,心无城府,贪玩,骄横而又胆怯,此时,怕是对于她失踪后面的原因想都不敢去想,或者,根本想不到。随便一个借口就能把他给打发了,就如同,她作为贤妃的时候,随随便便给那些宫女太监,给那些想获得她的青眼的贵妇小姐们画的一张又一张的「大饼」一样!
她的儿子,随手一个「大饼」,就足矣,根本无需费神!
绝望,彻底击垮了焦贤妃!
此刻,缠绵病榻的焦贤妃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想在临死之前见李刕一面。
周桓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冀忞道,
「你想让世子去见她吗?」
冀忞脸色不虞,想了想道,
「我不想让舅舅去见她,舅舅又不欠她的。」
周桓垂下眼眸,似有所思,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冀鋆觉得周桓欲言又止,于是问道,
「焦贤妃没死,我们并不感到意外。忞儿已经猜到宫里的那个已经不是真正的焦贤妃。可是既然,圣上将焦贤妃如此的安排,此时,又为何把她的行踪透露给我们?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圈套?」
周桓郑重摇头,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圈套,我觉得,当时圣上只是说为了出一口气,另外他还是怜惜十三皇子。十三皇子是圣上最小的儿子,他不希望与十三皇子成人之后恨他吧,因此留了焦贤妃一命。而且,对于焦贤妃而言,她现在活着未必比死了更舒坦。」
冀鋆认同地点头,
「想来也是。其实最是无情帝王心,焦贤妃一向骄纵跋扈,眼高于顶,曾经万万人之上,随意定人生死,何等的风光与嚣张!而如今,摇尾乞怜,穷困潦倒,了无生趣,如此境况,当真是生不如死!」
周桓道,
「如今我们能够得知焦贤妃的行踪,自然也是圣上的意思,我认为应该是焦贤妃确实是来日无多,那么圣上也许是最后看看焦贤妃那里能否问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另外,也是卖冀家一个人情,或者卖礼国公府一个人情。」
冀鋆点头,
「世子说的有理。」
但是,见与不见,决定权在冀忞手里。
冀鋆看向冀忞,冀忞纪宁想了想道,
「我想先去见见焦贤妃。」
周桓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面上露出欣慰笑意,道,
「好,我来安排。」
简陋的院落,破旧的院门,虽然一眼望去没有什么杂物,但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熏香中夹杂一阵阵的腐臭。
冀忞明了,这是在她来之前进行了打扫,而且,为了掩盖气味,用了熏香。
只是,腐臭之物时日已久,岂是这般简单就能驱除的?
何况,有谁能下力气去清扫?
反正自己踏足这里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有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极其朴素的农家小院里,住着一位曾经尊贵高傲的贤妃娘娘。
「怎么是你?」
焦贤妃撑起羸弱不堪的身子,见到眼前的人,不由得,又惊又骇。
眼前的冀忞,跟她半梦半醒时候福远宫里出现的那个「芩美人」重合在一起。
眉眼清丽,容颜秀美,举手投足舒缓大气,笑起来犹如山花烂漫,满室生辉……
可是,她不喜欢冀忞!
前世,她极其讨厌这个「芩美人」!
因为冀忞的爹娘挽救了李家军!
因为李家军不倒,她「母仪天下」后将李刕禁锢在自己身边的梦想就不能实现!
因为,那个可以改变她命运的秘密在冀忞身上,可是,冀忞就是不告诉她!
她在梦中的福远宫里,折磨冀忞,任手下的苏答应,关常在,宏公公他们打她,骂她!
她给他们下的指令是:
「只要别打死,就行!」
于是,他们用最伤人的话语讥讽冀忞,任由最低等的宫女太监欺负冀忞!
他们用肮脏的,沾满污秽的手去拧冀忞的娇嫩的脸颊,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上留下脏兮兮的爪印和红痕!
她任由那些变态的太监在冀忞的房门外便溺,她甚至暗示宏公公故意让那些太监多喝水,然后,一边「哗哗哗」地排泄,一边大声地向冀忞「禀告」事宜。
冀忞和寝殿内的小宫女们被吓得瑟瑟发抖,羞愤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