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丁和赃物都带到了孙德良跟前,但孙德良却发现这总重三十多两的金铤并不是自家的。 虽然不是自家丢失的财物,可一个泥腿子,还是被洪水毁了家园的穷鬼,哪来的黄金? 再三审讯之下,那庄丁才招供,当年金兀术大掠江南,把搜刮的财物都装船想运回北方,不过在太湖遭到了陈思恭阻击,当时许多船只都被火攻了。 那庄丁的祖上被金国人抓了做奴隶,就在其中一艘大船上,混乱中他发现船上裂开的箱子中,装的都是金银。 后来那艘船沉了,庄丁的祖上凭借水性逃脱,后来这件事就在庄丁家中世代传下来。 原本只是当个故事,以为朝廷肯定会把沉船捞起来,从来没想过去看看,而且庄户人家没那些个野心,不敢做发财梦,因为即便得了金银,他们也花不出去,反而会招祸。 直到这个庄丁在洪水中失去了一切,想起了这事,抱着碰运气的想法,便去了祖上说的沉船地点,结果那船虽然朽烂的差不多了,但那些装着金银的箱子却还在,庄丁便拿走了几个金铤。 可惜,他发现这玩意在自己手上,和石头没两样,不但不能拿出去买东西,甚至还得防着别人知道,衣食无着之下,投到了孙家做庄丁。 而沉船的地点,就在洞庭东岛北边不远,那里后来围出了一片圩田,辗转落到了刘家手中。 孙德良若是想要去打捞,必然会被刘家知道,以刘家的势力,那他最终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赵孟启估算着,那船最多也就四五百料,就算满载金银,也可能不超过二十万斤,大约也就值个一两百万贯。 说起来和孙家愿意贡献出的钱财差不多,可他家那五十万贯里花头太多,什么字画古董,珠宝玉石,房产店契之类,这沉船里可是实实在在的贵金属。 在赵孟启的计划中,等时机合适,就得对大宋的货币来一场改革,这贵金属自然是改革的基础,当然越多越好。 另外孙德良也提到,那块围堰实际上是刘家的,但在地契上写的却是别人名字,还影影绰绰的暗示,刘家用类似的手段控制侵占了良田无数。 就在他们聊着这事的时候,一个老者带着随从来到了县衙外面。 此时依然下着大雨,但县衙门口还聚着不少人,对着八字墙边那一排囚笼指指点点。 为了防止这几个人犯早早死去,囚笼放在檐廊,淋不到太多雨水,不过笼中五人都赤着身体,依然冻成了狗,扛着枷锁缩成了一堆。 看着这一幕,老者不由摇摇头,自语道,“这小子变是变了,但这处事太过粗暴了……哎,算了,这次前来也是冲着他果决敢为……” 老者抬步走上石阶,来到大门口,被衙役拦下,“燕王殿下在此停驻,闲人免进!” “老夫吴潜,向殿下请见,烦请通报。”一边说着,老者一边拿出名帖递了过去。 “吴潜?”衙役有点纳闷,低头看向名帖,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崇国公吴潜。 衙役顿时慌了手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吴相恕罪。” 吴潜并不在意,挥挥手,“速去通报吧。” 衙役把名帖揣在怀中,飞快跑进县衙中。 没多久,赵孟启匆匆赶来,来到吴潜面前便抢先施礼,“孟启见过吴公。” 吴潜侧身一避,然后回礼,“殿下乃君,君臣之礼不可偏废,老臣吴潜拜见殿下。” 赵孟启姿态做足了便不再纠结礼仪,上前搀扶着吴潜,“咱们进去说吧。” “殿下厚爱,老臣心领,不过老臣倒还能自己走,殿下您先请。”吴潜婉拒了搀扶。 这老头,果然如传说中一样倔。 赵孟启也不勉强,便走在前头,领着吴潜进了后堂。 见吴潜解下蓑衣后,衣服上还湿了许多地方,赵孟启连忙吩咐人准备姜汤火盆。 吴潜倒是浑不在意,“无妨的,很快便干了。” “您老可是大宋柱石,这身体之事可不敢大意,若是出点差错,孟启岂非大宋之罪人。” 赵孟启之所以这么尊敬吴老头,一是因为正是当年吴潜两次上书,建议在皇室近族中慎选太子,他才得以入继成为皇子,二是吴潜乃名臣能吏,勤勉高尚,为大宋做过许多贡献。 四年前,郑清之去世后,赵昀便拜谢方叔为左相,同时拜吴潜为右相,不过赵昀为了防止出现权相,便玩了一手平衡,并未明晰二人的权责。 可权力场只能有一个老大,于是谢吴二人开始产生矛盾,朝廷也因此出现分朋植党的苗头,有了分裂之势。 宝祐元年,也就是两年前,一场言官大战,相互弹劾,最终吴潜败北下野。<